他只要全心全意,不要一点点敷衍,更不要做别人的陪衬,成全别人的幸福和完美。
他宁愿清醒地面对残忍的孤独,不要浑噩地拥抱虚假的幸福。
他是被抛弃的那一个,这个事实在他心里生根发芽,永远都无法抹去。
不管现在他们怎么弥补,都无济于事。
因为他已经成为痛苦本身,无法救赎。
他无心继续工作,坐在桌前枯守到凌晨。
他明明冷静自持,沉稳有度,可一涉及到那件事,他就狂躁、暴戾,无法冷静。
他知道自己身体里有一个魔鬼,平时被压抑着,而在接连受到刺激的时候,他就会不受控制。
夜深沉,他稍稍冷静下来,从抽屉里拿出孩子们的照片。
稚子无辜,他的痛苦,他自己来背,不想伤害他们。
就在这时,他桌上的电话响了。
顾云山拿起电话,已经恢复了冷静克制的模样,“喂,你好,我是顾云山。”
对面未语先哭,“顾云山,你怎么那么狠呀,你伤害我就算了,你怎么还能伤害妈妈。她、她回来心脏病就发作了。你现在满意了!”
顾云山没有说话,下意识捏紧了手里的话筒。
蓝雪梅情绪很激动:“妈妈生病了,她一直不让人知道,她……她知道亏欠你,对不起你,所以总想弥补。他希望你能回家,一家人开开心心地过个团圆节。”
顾云山依然没有说话。
蓝雪梅:“顾云山,你清高,你高高在上,你看不起我,我不怪你。可你不能……对妈妈那样狠心呀,她没有错,只是命运弄人罢了,当初我们俩抱错……”
顾云山直接挂断电话。
胃里隐隐作痛,他却不想吃胃药,就那么静静坐着等待那种火烧火燎的痛意如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突然想回家看看。
中秋节,是团圆节,是他的生日,可他从小到大没有过过生日。
他早就不稀罕。
小时候他在家里等于在夹缝中生存,娘偏心双胞胎弟弟,对他非打即骂,甚至经常不给他饭吃,偏心得让小小的他无法理解为什么。
等知道原因以后,他就不再怨恨,而是满怀期待,希望和亲生父母团聚。
他想尽办法读书、变强,争取好心人的帮助。
12岁那年,好心人离开他们当地去外地任职,他即便以最优异的成绩考上初中也没人再供他读书,娘就逼他辍学回家下地赚工分。
他不肯,他偷偷溜走,靠着步行、搭牛车、拖拉机,途中躲过了混子和人贩子的算计,爬过火车、搭过卡车、要过饭、吃过野菜树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进了首都城,怎么找到燕飞雨所在的大院。
他从一个狗洞钻进大院,躲在他们家外面的花丛往里看。
他们住在一个气派的小红楼里,蓝雪梅有一架钢琴,还会画画,她是爸妈手中的千金宝贝,被呵护着长大。
那原本应该是他的家,是他的父母,是他应该有的生活,却被人生生剥夺。
当燕飞雨看到他的时候,一下子就被他吸引,盯着他使劲看。
她领他去洗脸,然后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当他哑着声音告诉她事实,她瞪大了眼睛,一副晴天霹雳不敢相信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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