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楠脸上挂着朗朗的笑容,“怎么了?”
秦桑看着他,不说话,缓缓放下了手中的汤匙。
沈嘉楠的笑容变得苦涩,“你就这么不愿意面对吗?”秦桑捂着嘴巴,把东西吐在了手心上,明明那么小,分量却重得她的手要拿不住,“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不甘心,”沈嘉楠视线微怔,仿佛陷入了某种回忆里,“喜欢了你那么多年,看着你为那个人反复折腾,我再想要给你依靠和幸福也只能忍耐着,怕自己冲动了以后连站在你身边的资格都失去了,所以一直不想打破那种平衡。”
秦桑安静地看着他,缓缓握紧了拳头。
“今天早上看着你一个人在雪地里发呆,我才发现自己错了,我当年就应该像你缠着那个人一样用尽全力缠着你,把你抢过来,若是我早就那么做,或许你现在就不用还在迷茫里徘徊了。”
说不感动,那是骗人的。
可是,感动不是爱,那只是一种油然而生的怜惜情绪。爱,应该是彼此心灵相通,应该是两情相悦,而不是单方面付出的情绪绑架。
秦桑忽然有点明白陆禹行当年的感受了,她把自己的深情强行压给他,总是跟他强调自己为了他付出了那么多,就像是用这种付出对他进行捆绑,想要他回应。
其实他应该很难受吧,明明就不喜欢她那么做,却被迫接受。
“嘉楠,抱歉,我……”
“桑桑!”沈嘉楠一把压住她的手,用恳求的目光注视着她,“不用急着拒绝我,认真考虑一下,然后再回答我,好吗?”
秦桑正要开口说话,却被一道清凉的女声打断,“咦?沈嘉楠,你也在啊,好巧!”
秦桑和沈嘉楠同时抬头,却对上了一双讳莫如深的眼睛。
温润的笑,猜不透的深。十几个小时之前刚见过面,差点就成了彼此最亲密关系的人,不欢而散以后,却又那么狗血的碰面。
人生何处不相逢,相逢时时洒狗血,这就是秦桑所有的感触。
那个女人有一张瓜子脸,气质婉约,像个标准的江南女子,纤纤玉手亲密地挽着周旭尧,小鸟依人,站在一起也是般配,不过周旭尧这种男人,能站在他身边的女人,又有哪个不是足以般配的角色?
也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心理,总之秦桑看见周旭尧的时候,瞬间用力抽回了自己的手,沈嘉楠掌心落空,眼底闪过一抹落寞。
秦桑淡笑着问沈嘉楠,“你的朋友?”
沈嘉楠从容地站起来,“算是我的师姐,大学的时候同一个导师,季以旋。”
季以旋笑起来的时候带着一丝清爽,给人的感觉一点也不像比她还要大,年纪看着像未满二十岁。
秦桑感到有点意外,朝她主动伸手,“你好,秦桑。”
“你好,你是嘉楠的女朋友?很漂亮哟!”
秦桑想要辩解,但是沈嘉楠不给她机会,“以旋,你和周公子……”
季以旋笑得一脸幸福,“哦,我和旭尧是情侣。”
秦桑下意识地抬眸睨向了一直沉默的周旭尧,眼底有着明显的意外和震惊,又或者说,是愠怒。
周旭尧斜瞥了一眼季以旋,转眸的瞬间,与秦桑的目光撞到一起,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没想到你竟然交了男朋友,”沈嘉楠有点意外看着季以旋,“看来我们真是很久没见了。”季以旋拽着周旭尧的手紧了紧,周旭尧淡笑着道,“好了,我们就不打扰二位用餐了。”
竟然,默认了。
呵!秦桑真的是不知道自己该笑自己愚蠢还是该哭自己可悲,就差那么一步,她就成了自己最鄙视的第三者。
对着周旭尧的笑,秦桑就觉得他是在嘲笑她,讽刺她。
这个地方,她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将掌心的戒指放在桌面上,朝沈嘉楠道,“嘉楠,抱歉,我先回去了。”
说完,她拿着包便走了,沈嘉楠叫她的名字,她没有回头。
沈嘉楠一把抓过桌面上的戒指,抓起椅子上的外套,神色慌张地道,“以旋,下次有时间再聊,再见!”
季以旋视线落在餐桌上,一动不动,低声问道,“我是不是很愚蠢?”
周旭尧淡声道,“我以为你应该有心理准备。”
“他竟然跟别人求婚了。”
“你没看见他被拒绝了?”
“那又如何?”季以旋苦涩的笑,“他的眼里根本没有我。”
周旭尧抽回自己的手,“走吧,我让容旌送你回家。”
“我不要回去。”
“你有公寓的钥匙,不想回去就去那里住,”周旭尧淡淡道,“我还有事需要处理。”
……
出租车开走,秦桑往公寓门口走去,却看路灯下有一道颀长的身影随意倚着,烟火明灭,“回来了?”秦桑原本打算视而不见的越过他,却还是停下了脚步。
“怎么?答应他的求婚了?”男人散漫的口吻令人听着十分不爽。
“你是谁?跟你有关系吗?”
“他知道你躺在我床上自动脱了衣服的事情吗?”
“周旭尧,”秦桑冷下脸,“玩弄一个女人是不是很有成就感?”
周旭尧眼神的色调渐暗,“玩弄?我什么时候玩弄过你?”
“……”
“倒是你,怎么?想要改投靠沈嘉楠?”徐徐的发出笑声,“你觉得沈家会放任他帮你?是不是异想天开了,嗯?”男人的手指掐住了她的下巴。
“我想要靠谁,结果怎么样,”秦桑毫不客气地打掉他的手,凉凉的声音融在夜色里,略显得讽刺,“也与你无关,因为,我们之间的交易取消了,以后我们也不必联系见面了。”
昏暗里,一缕烟雾从男人的唇齿鼻息之间弥漫散开,温醇的嗓音染着夜色,“你在生气?气什么?”
秦桑真多是跟他多说一句话都觉得会缩短寿命,身体刚越过他,手腕被扣住用力一扯,后背便贴进了男人宽厚温热的胸膛里。
“周旭尧!”
男人一手搂住她的腰,以后圈住她的脖子,低着头,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因为季以旋?”
属于男人温热的气息灼烫在她的耳根,秦桑挣不开,又想起了那个女人婉约的脸,冷声道,“松手,我不做第三者!”
“在此之前,你知道我还有一个未婚妻,”周旭尧淡漠陈述着,“还是来找我做交易,难道这就不是第三者行为?”
秦桑蹙眉,“韩悠是周家给你定下的人,你由始到终没有承认过,并且我知道,你愿意跟我交易的原因只怕就是知道韩悠不敢轻易动我吧,毕竟我不是凌菲,不是她韩家随随便便可以碰的人。”
啊哈,如此说来,秦桑发现周旭尧身边的女人还真多,先一个凌菲,后一个陶思然,现在又来一个季以旋,还有一个甩不掉的家族未婚妻。
秦桑忽然不知道自己当时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会想要跟他做交易?一堆的女人孽账,自己搅进去,应该会累死才是。
周旭尧吸了一口烟,喉咙里溢出低笑,“你倒是看得很分明。”
秦桑唇边漾开笑,温淡道,“看不清楚,我哪里敢找你做交易。”不清楚地卖了自己,到时候怎么死都不知道。
烟雾喷在了她的脸颊上,蹿进了她的呼吸里,而后听见男人暗沉温柔的声音,“桑桑,港城除了我,你以为还有谁又本事护着你?嗯?”
一语戳中了秦桑的痛处。
在港城,这个富贵圈里,所有人都是伪善家,没有利益冲突的时候彼此都是好朋友,一旦发生利益纷争,彼此就是敌人。
陆禹行在这个圈已经扎根,有独立的人脉和庞大的金钱,这些年,提到盛兴集团大家想到的人就是陆禹行,他已然成为了盛兴专属的标志。
在秦桑和陆禹行之间选择,瞎子都知道不能跟陆禹行对着干,所以只要他想,秦桑便会投靠无门。
这种事情,秦桑当然一清二楚,也正因为如此,她才决定找周旭尧。秦桑忽然低笑,“周旭尧,其实你早就算准了我会找你,对吧?”
“对。”
“所以你才那么理直气壮地羞辱我,是么?”命令她脱了衣服,却又讽刺她是个随便的妓女,“把我羞辱得没有了自尊心,以便更好掌控我?”
“你是这么想的?”男人的语调冷了几度。
“抱歉,我想不到你这么做的其他的理由。”
周旭尧将她的身体扳转过来,面对面,“秦桑,忍耐这个技能,你有待修行。”
秦桑仰着脸庞,冷冷的笑,“如果我不是我能忍,你以为我会脱?”
第一次当着一个男人扒光自己倒贴上去,天知道她用了多大的勇气,压抑着多少的耻辱感。
骄傲的人被人摘除骄傲的面具,就像是一棵树被剥离了皮,赖以生存的资本都没有了,难道不会痛吗?
挣开他的怀抱,秦桑往后退一步,“跟你没什么好谈了,之前的那些事情,你就当做没发生过吧。”
他一个人的羞辱,秦桑能忍,让全世界的人来耻笑她是小三,秦桑永远做不到。
才走出两步,身后忽然传来了男人淡漠的声音,“季以旋不是我的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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