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底,始终是对那个男人有情。
拍卖会上,她看见那枚戒指的时候,若非还在意,又怎么会露出那么显而易见的恼怒和不满?
她说没有生气,但是回头就跟他说离婚。
即便喝了不少酒,他的脑袋依旧高速转动着。
那边,随着舞台上一个接着一个上去表演的场面,现场的气氛,热闹一波叠着一波堆高起来,四周是一片喧闹。
但是那样的喧闹,仿佛与他们这个角落无关,像是被一层透明的隔声墙壁将声音全部挡住,只有周旭尧散漫浅淡的嗓音徐徐晕开,“不知道。”
话落,他低头给自己点了一支香烟。
昏暗摇曳的光线里,煋火忽明忽暗,袅袅烟雾从他的唇齿鼻息之间缓缓弥漫散开,把他深邃的轮廓拉得益发模糊而神秘。
温绍庭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很寡淡地说道,“连离婚的原因都没搞清楚,你还有心情在这买醉,是没胆子问明白,还是觉得无所谓?”
周旭尧闻言,沉默着没有反驳,连续吸了好几口烟,由此可见,他真的很烦躁。
看见温绍庭一副老子看透的表情,更是没有好脾气,“她真要离婚的话,什么理由都可以,这根本就不重要!”
“嗯,换作是我,自己的老公在外面跟前任有了孩子,我也要跟你离婚,毕竟喜当妈这种事情,实在令人发指。”
语气是绝对的讽刺。周旭尧那张英俊的脸顿时变得又阴又沉,阴鸷得几乎要滴出水来,“他妈的凌菲的孩子不是我的!再说,我需要饥不择食到玩弄别人的老婆?”
戳中了他的痛处,所以才会叫得这么大声。
温绍庭压根不把他的恼怒放在眼底,十分淡定地吐了两个字,“难说。”
周旭尧这下连带语气都夹着冰棍了,“你不找死不痛快?”
“你现在跟我撒什么气?”温绍庭慢条斯理地端起酒杯,轻轻摇晃着,冰块撞击着玻璃杯壁,发出一阵清脆的声响,完全一副享受的表情,“那个孩子我也见过,确实像你,又有亲子鉴定报告铁证,你现在又没证明得了自己的清白,你说不是你的孩子,你倒是证明看看。”
字字句句都在戳他的心窝,周旭尧发现找他出来一起喝酒解闷,简直就是自己拿刀子捅自己。自虐!
关于那个孩子的问题,不是没考虑过再做鉴定报告,问题是得出新的结果也不会让她有所改观,浪费时间也是毫无意义,索性也懒得证明了。
男人修长的手指轻轻弹掉烟灰,尔后含着嘴里,抬手扯开了衬衫的两颗纽扣,仿佛如此便能让他的呼吸顺畅许多。
“仅凭外貌五官就判定血缘关系,这个世界上不知道多少人都是血亲了。”
温绍庭的眸色深了深,平静温淡地道,“你要真这么想,我建议你干脆一点跟她离婚好了。”
周旭尧面无表情地皱着眉头,显然就是不满他这话。
温绍庭很烦他,觉得他一个男人在这玩傲娇简直就是没出息,老婆都要跑了,还装高冷给谁看?
“我看你也没多喜欢她,离婚了也好,彼此还可以重新开始,免得成为怨偶。”
周旭尧正在倒酒的手晃了一下,液体洒了不少出来,溅到了他的衣服上,昏暗不明的灯光下,他脸上的神色摇曳得无法分辨。
……
秦桑打算等周旭尧回来再跟他好好谈一谈,等待的时间太过漫长,她想了想,索性就去书房打开了电脑,在网上找了离婚协议的模板,下载了以后在原有的基础上动手修改起来。
忙起来,也没注意到时间的流逝,直到门口响起了敲门声,保姆的声音传了进来,“太太。”
秦桑的视线从电脑屏幕上移开,抬头看见保姆手里端着一个杯子走了过来,她揉了揉肩膀,问道,“有事吗?”保姆给她送过来的是热牛奶,把杯子放在她的跟前,“太太,已经快十二点了,你还是早点休息吧。”
秦桑的视线落在电脑屏幕的右下角,这才注意到时间,已经是深夜。
时间过得那么快,她完全没知觉。
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牛奶,她淡淡问道,“周旭尧还没有回来吗?”
保姆本以为她在忙事情,听她这么一问,才惊觉她是在等周旭尧,“还没有,太太还是先休息吧,先生也不知道要几点才回来。”
秦桑蹙了蹙眉头,旋即应声,“嗯,我知道了,你也下去休息吧。”
从书房退出来,回到卧室又等了半个小时,别墅里仍旧是一片安静,秦桑也实在是困了,最后躺在床上睡了过去。
午夜两点,西井别墅一片黑暗沉寂。K扶着周旭尧下了车,“老大,我送你上楼吧。”
周旭尧喝了不少酒,虽然有些昏沉,然而意识却很清醒,只是身形站得不太稳。
他抬手捏了捏眉心,朝K摆了摆手,低沉的嗓音微哑,“不用了。”
“那你小心。”K看着他身形摇晃地朝前走去,差点就忍不住上前了。
大概是保姆担心他会回来,所以客厅里给他留了一盏小灯,虽然不是很亮,但足以看清路。
只是周旭尧喝得实在多了点,脑袋有轻微的眩晕感,视线也变得模糊,好几次都差点撞到了东西。
扶着楼梯慢慢上楼,推开卧室的门,里面是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而走廊上有声控灯,光线将他的身影投在了卧室的地板上。
他走了进去,顺手打开了灯,房间顿时亮如白昼。
偌大的床铺上,一侧微微隆起,他径直地走了过去,来到床边顿住了脚步。
女人温静素净的脸庞上,双眸紧闭着,长密浓卷的睫毛在眼眶下方落下一道剪影,圆润的鼻翼随着均匀的呼吸轻轻翕动着,睡容恬静美好。
男人的视线一寸寸描绘过她精致的五官,酿着几分醉意的眼底,色调越发的浓稠,像是化不开的浓墨,衾薄性感的菱唇泛出淡淡的笑。
他忽然俯身下去,伸手一把将她抱住,低头精准地捕抓住她的绯色的唇,依照着身体的本能,有些蛮横的掠夺。
秦桑睡得迷迷糊糊的,恍若梦里,身上压了一块巨石,让她喘不过气,难受得肺部像是要爆炸了一般,咽呜出声。
他辗转深吻,从她的唇一路侵略。
逐渐真切的感觉,把秦桑惊醒了过来,她倏地睁开眼睛,眸底是一片恐慌,下意识地挣扎,“周旭尧!”
他的唇没有放过她,含糊不清地呢喃着,“桑桑……”
低沉暗哑的嗓音,仿佛含着无限的深情。
闻到他身上的酒味,秦桑皱着眉头试图推开他,“周旭尧,你喝醉了!”
然而,喝醉的男人又怎么会听得进她的话?
他像一匹失控的野马,动作也没有往日的温柔,甚至有些粗暴,秦桑被他折腾得眼泪都迸了出来。
也不知道是因为身体上那一点疼,还是因为心口上的痛,在这一场纠缠里,让她全线崩溃哭了出来,哀哀的哭声,极致的委屈。
“桑桑……别哭……”周旭尧却不肯放过她,喘息着,不断地重复叫着她的名字,像是魔怔了一般,温柔得致命,也锋利得夺命,“别哭……桑桑……”
……
第二天清晨,周旭尧醒很早,脑袋有些眩晕感,还有轻微的痛感,他动了动眼帘,看见安静地躺在他身侧的秦桑。
她好像很累,睡得很沉,完全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昨晚发生的事情,他自然是记得清楚。
她压抑委屈的哭声,还有眼泪咸咸的味道,都深深地烙在他的心上。
盯着她的脸看了半响,蹑手蹑脚地起床洗漱。
离开卧室之前,他又低头在她的眉心处印下了一吻。
从卧室出来,他转身去了一趟书房拿东西,却意外地看见整洁的书桌上,压着一份A4纸。他放下伸手抽了过来。
离婚协议四个加粗的黑字清晰映入眼帘,眼角眉梢顿时覆盖了一层阴霾,眼神更是黑得仿佛蘸了墨。
他一目十行地扫了一遍,上面的各项条件,没有占任何的便宜,应该说,完全是净身出户。
当真是如她所说的那般,什么也不要。
修长的手指骤然收紧,白色的纸张唰一声被他捏出了皱褶。
他冷着脸,抿着唇,面无表情地走到了一旁的碎纸机前,打开开关,随手将离婚协议塞了进去。
彻底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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