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骤然加大,王策拢拢衣领,神色平静看向厮杀的方向。此处,距大营十多里,已经看不见战场了。
走在风雪中,王策平静的说:“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想参加东北战役吗?从一开始,我就没想过要参与。”一顿,他挑眉:“或许参与,但肯定不是以你们想象的方式。”
诸相如和海棠都很安静,王策吸了一口冰寒的空气,像老鼠一样在胸膛中窜动:“也许,东北战役不是你我所看见的这么简单。”
王策蓦然侧脸,眼神玩味:“也许,东北战事只是一场戏。”海棠张大嘴。
诸相如猛然抬头,吃惊不已:“做戏?”王策仔细端详他的神色,基本确认他真的不知情。
王策的笑越发的灿烂:“猜一猜,反正也不会死,对不对。”
“神恩会和我是死敌。”王策这是第三次说了,三次强调,让人若有所思:“死敌的意思,就是你死我活。”
“我这个人呢,不是心眼很多的那种人。可我也不是那种傻乎乎的轻易被暗算的人,我很喜欢享受,于是,我很怕死。一个怕死的人,对危险是非常敏感的。”
王策笑眯眯,风雪交际,他的笑容有点模糊:“世事险恶,我从不忌惮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敌人。往最坏的猜一猜,猜错了,大不了就是愚蠢可笑一次,猜对了,就保住自己的小命。这无疑是相当划算的买卖。”
“要不,我猜一猜?”
王策瞄了诸相如一眼:“我猜,陛下和神恩会勾结了。神恩会和我肯定无法共存,于是,我又猜,陛下会给一个和我有关的承诺。具体是什么承诺,我就不猜了。”
说完,王策安静下来,一边走一边看了半帝王魂一眼。
诸相如沉默良久,缓缓道:“陛下是……”他看半帝王魂和小武帝一眼,才继续道:“陛下是你的父亲,你是他唯一的子嗣,无论陛下做什么,都绝无可能害你。”
“今天陛下所拥有的,以后所拥有的,统统都会交给你。你不该,也没必要怀疑你自己的父亲。”
王策没吭声,悠然的走在雪地上,用力的踩出一个个深深的脚印。
然后,王策回头,看着一串脚印,像是在回顾十多年走过来的经历:“说完了?”诸相如点头,他没必要在这上边多说什么。
王策咧嘴一笑:“我就问你一句,你真的相信他不会害我?”
“你是顾博的嫡系,跟了他多年,我就问你这一句。你敢不敢肯定的回答我。”
风声呼号,大雪缤纷。
诸海棠用力的看着父亲,看着未来夫婿,悄悄的握住拳头,心情复杂的等待!
顾博,是不是真的不会害王策这个唯一的子嗣?
诸相如神色不改,垂首沉默,没人能看见他的眼神变幻,有一些些的苦恼和困扰。作为顾博的嫡系,他不是最接近顾博的,但也不是最疏远的,他敢肯定吗?
一言不发的沉寂中,王策洒然迎风走动,海棠的心渐渐下沉。
王策踩着厚厚的雪,一步步走上一个小山。忽然,身后传来话音:“你和陛下是父子,你不能对付陛下,陛下也不能对付你。不然,很多人会无所适从。”
王策绽放一缕笑容,回头咧嘴:“我这个人,喜欢享受,凡是喜欢享乐的人,很少会主动招惹麻烦,防守反击才是这种人最喜欢的方式。”
这是承诺。王策的承诺,诸相如和某些人的承诺。
站在山包上,王策顿足不前,眺望被风雪模糊的天际,轻轻的说:“快了。”
也许是故意,也许是无意。半帝王魂和诸相如都恰好听见了,“快了”。
“岳父大人,你知道陛下的行踪吗?”很少有人会注意,这是王策半年多来,第一次这么亲近的称呼诸相如。
诸相如心中咯噔一下:“陛下莫非不是在巡……”
王策打断,笑眯眯道:“陛下去了荒蛮五洲,或者这么说,他去了神恩会老窝。”
“神恩会,毕竟是一群可怜又可恨的白痴,一次又一次的被人利用。”王策摇头,好气又好笑,能把大好局面折腾得崩坏,那也真是神恩会的本事。
顾博满意了,密谋多年,终于把神恩会最后的价值也榨取了。
诸相如默然不语。他不知道顾博的行踪,也不知道顾博去了荒蛮五洲。
王策呵气,一道苍茫白雾蒸腾不已:“神恩会最后的价值,就是东宁。”
“甭管现在打得多么激烈,都只是表象。如果我没猜错……”
王策翘嘴一笑,似乎讽刺,也似乎是警惕:“陛下会把神恩会最后的价值,也连骗带诈的压榨出来。”
“快了。”
风雪中,旁人看不见王策的脸部表情,只隐约看见他似笑非笑,意有所指。
这个冬天,也许会出人意料的寒冷。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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