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真的么,我不信。”“我胆子很小的。”
李追远就这么看着他,目不转睛。
薛亮亮缩了缩脖子:“那个不一样,她可不是鬼,也不是死倒,她是热的。”李追远疑惑问道:“江水下面,还有热的东西?”
“等省考结果出来,咱就可以走流程了,我觉得你市考能满分,省考拿个奖肯定没问题,一定能满足提前录取条件。”
其实,薛亮亮说得并不准确,条件不是这么算的,但条件的设置本就是为了节约筛选成本,当有些人的能力与天赋足以打破约束时,那条件也是能灵活多变的。
“那个,我请了假了,等你们回去时,我厚脸皮,跟你们同一辆车走。“啊?”
“我实习就业已经办下来了,下个月初就要去山城。”“哦,你想临走前再去看看嫂子。”
“你这嫂子喊得倒是挺顺口,我还以为你会害怕和反感她们的。”
“我很讨厌白家,但她能让白家人都回水下,我觉得不错,那本就是她们应该待的位置。”薛亮亮深吸一口气,又一下子吐出,小声嘀咕道:“那不还是我的付出。”
“那要给亮亮哥你写进地方志么?毕竟你也是为保境安民做出了极大贡献。”
“哈哈哈,那太活出丑了,以后人看到这里,估计得骂我和记这件事的人是个小呆逼。”“那你还要去看她?”
“去山城后,不晓得什么时候能回来,先去看一看吧,这毕竟是固定任务。”
“像我爷爷和太爷他们交公粮一样?”
“嘿,你小子,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是在装童言无忌!”薛亮亮直接将李追远扑到床上,开始挠他痒痒。
等李追远不停求饶后,他才放过男孩。又聊了一会儿天后,薛亮亮准备走了:
“你加油,明天好好考试,我在考场外等你们。”“嗯。”
这时,敲门声再度响起。
“你是谁?”对门的吴校长再次吐出信子。“我找小远,我是他哥哥。”
“又是哥哥,小远在金陵有这么多哥哥?”李追远打开房间门,看见来人。
来人二十七八岁左右,虽然穿着便衣,站在那里,却像是一把锋锐的刀。“校长爷爷,他是我哥哥。”
“哦,好,你们兄弟开会吧。”吴新涵摆摆手,游回自己房间。
来人却站在门口,没进来,很直白地说道:“奶奶想让你回京里。”
李追远摇头:“不回。”
“你妈动用那种申请报告向上面提的要求,爷爷不准家里干预,但你自己可以给自己的人生做选择。”“这就是我的选择。”
“虽然你爸妈离婚了,但你还是我们家的人。”“我现在姓李。”
“没余地了?” “没有。” “嗯。”
来人很干脆地转身,离开了。
薛亮亮有些诧异地问道:“他谁啊?”“我爸大哥的儿子。”
不是李追远故意如此冷漠称呼,而是他一时也有些分不清堂表。“你爸那边的亲戚,平日里都是这么相处的么?”
“也没有。应该是北爷爷给家里下了命令。”“下命令?别说,那人确实像是当兵的。”“他就是。”
“可是,就算父母离婚了,咋相处成这样了,总不至于你妈给你改姓了吧?”“嗯,她确实这么做了。”
“哦,怪不得。”
“但主要不是这个原因。”
李追远知道自己北爷爷是个很有原则的人,李兰动用了特殊申请,把自己这个儿子给安排了,那北爷爷只能对此选择认可,也不准家里人来干预影响这一安排。
男孩现在很怀疑,李兰在做的,是和朱昌勇一样的事,虽然不是在海里。
而那位能来这里找到自己,其实已经算是在忤逆爷爷的意志了,这在北边家里,是很难想像的事,要是被爷爷知道了,是真会被打断腿的。
因此,对方的态度冷漠,只是因为他习惯这样,而自己的同样冷漠,则是不想传递出误会,生怕让他们觉得可以有操作余地。
要不然他给北奶奶汇报错了,那边操作起来,北爷爷就会发怒。在北爷爷眼里,李兰对自己的安排,就如同“战友遗愿”。
“哦,对了,你要是提前录取了,还会去学校上课不?”“会去高考。”
“那你想不想陪我去山城玩玩?”“唔..”
李追远不太想出远门,至少现在是这样。
“算了,也没什么好玩的,我的工作场所肯定不是在城里,而是在那些山沟沟里头,除了山就是水。”“好呀。”
“嗯?” “我可以去玩。”
主要近期,老家这边死倒,出现频率大大降低了。
刚开始,恨不得几天就出一头,现在,个把月都不见一个,理论严重脱离实践,也是会出问题的。“行,到时候我来安排。”
“我能带个朋友么?”“这还叫事儿?” “谢谢亮亮哥。”
“那你好好考试,我走了。”“亮亮哥再见。”
晚上,李追远早早地就睡了。
上午醒来时,吴新涵和间老师,带着大家来到考场。
很巧的是,李追远的考位依旧是靠窗那一排,朝外看时,仍然能看到一片银杏树不过这次,在开考铃响起后,他倒是没有继续发呆看风景,而是先低下头,答题。
题目比市赛要难很多,出题人的意图,就是纯奔着刁难人去的,你甚至能从数字和符号内,看见他们阴惨惨的笑容。李追远共情到了,就像是自己给谭文彬出提高题时的感觉。
答完题后,李追远提前交卷,他再次走到银杏树下,看着上面泛黄的叶子。
他真想建议校长爷爷也给学校里栽一些,可转念一想又没太大的必要,自己估计没多少机会可以去看了。走出考场,吴新涵和间老师马上跑过来,一个递毛巾一个递水。
“咋样,小远?” “题目难不?”
“我都做出来了。”
听到这话,俩人本就放在心底的石头,又被压实了不少。
考完回来第二天,就是期中考试。
原本吴新涵以为小远会像上次月考那样,第一场结束后就来自己办公室休息,为此他甚至把保温桶带来了,里面是自己妻子熬的鸡汤。
可左等右等,都没见男孩来。
他有些坐不住了,倒不是担心鸡汤被浪费了,而是怕男孩去其它地方休息被风吹了染上感冒。他先去了孙晴办公室。
孙晴刚监考完一场,正在和办公室里的老师们分着柿子饼。
现在的孙晴,已经比初当班主任时要自信从容不少,毕竟,只有没成绩的人才会卷入熬资历的漩涡中互相折磨与挣扎。这天上掉下来的资历,那也是资历。
以后提起来,只会说自己以前教出了“谁谁谁”,哪有人会真的去深扒在意你到底教了他什么。
你甚至可以捂着嘴说:“其实他很聪明,根本不用我们当班主任的费心什么,自由发展就好”。
说的是事实,但听的人只会觉得你真谦逊。
和吴校长在开会时尽情阴阳怪气一样,每个人都有内心精神需求,孙晴现在最喜欢做的事就是躺床上睡觉前,闭眼幻想未来这种画面。
“孙老师,你出来一下。
“好的校长。”孙晴走出来,给吴新涵递送来一块柿饼。
吴新涵咬了一口,问道:“小远呢?”
“他在考试。”
“啊,还没考完?卷子不是早都打印好了么,你们没人拿给他?”
“没有,小远这次说想要按正常流程考试,熟悉一下高考流程。”
期中考试和月考不同,没那么极端压缩时间,而是分两天考的,尽可能地模拟高考频率。
“真是个好孩子啊。”
“苏老师挺高兴的。
“呵呵。”
苏老师是教英语的,语文数学可以作为第一场颠倒,但也没见过哪家考试英语先考的,她也不想以后回忆自己光辉履历时,唯独自己英语这里一直有“缺憾”,这会显得自己很没水平,连神童都教不好。
每一场考试结束,谭文彬都没去对答案,而是落座回位,要么做题要么预热下一场考试。
这阵子早上,他抽屉下面都会出现一些吃的。
是班长周云云送的。
谭文彬就算脑子再缺根弦,也晓得班长是啥意思了,他会回礼,买些小零食回送。
但除了课间交流题目外,他没有和周云云有过多接触,一放学,他就骑着自行车跟着润生的三轮回家。
周云云也没继续主动,两个人就这么偶尔送点小礼物,谁都没越界。
或许,这就是青春最美好的悸动,也是在未来翻找记忆时,嘴角依旧会泛起的温暖弧度。
收稻子时,他把这事讲给了润生听。
润生回头问道:“啥时候要孩子?”
要不是看在润生手里握着镰刀,谭文彬都想和他决斗。
和期中考试成绩一起出来的,是奥数比赛成绩,虽说依旧是按排名划等级,但高校有自己渠道知道真实分数。吴新涵这阵子最快乐的事,就是坐在办公室里接电话。
“喂,我是石港中学校长吴新涵。”然后静待下面做自我介绍。
这不比军训检阅时更有成就感?
可惜的是,小远早就告诉他目标大学,这让他失去了更多虚以委蛇开拓快乐的余地。期中考试出排名的那晚,谭文彬回到自己家。
将成绩单递给自己母亲后,他妈妈喜极而泣。
谭云龙回来时,妻子兴奋地将喜悦分享给他,这让谭云龙自己都觉得有些恍惚,感到不真实。他走到儿子房间门口,本想直接推门进去,却还是敲了敲门。
儿子也没拿大说“请进”,而是走过来开了门。“去阳台,聊聊。”
“嗯。” 父子俩来到阳台。
谭云龙:“这次考得不错。”“还差一些,得继续努力。”
谭云龙想摸一摸儿子脑袋,可手举起来后,却变成拍了拍儿子肩膀。“也别给自己那么大压力。”
“嗯,我明白。”
谭云龙拿出烟盒,拔出一根烟,咬在嘴里,犹豫了一下,还是又拔出一根,递给儿子。谭文彬忽然感到眼眶有些湿润,本能低下头避开父亲视线。
很可笑的是,自己曾梦寐以求的一幕真的出现时,心底想的却是希望能时间倒流跑回去。他伸手推开父亲递烟的手,说道:
“爸,我戒了。”
今天身体不太舒服,状态很差,水一章,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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