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传开,花萼楼一片欢腾,只因圣人敬了杯酒。
但当李隆基一放下酒杯,却又问了一句话,十分有深意。
“薛灵,原来你也听了杨卿‘见容当代’的豪言壮语?”
……
李娘才坐下,倏地站起身来。
圣人果然看出来了。
杨慎矜那句“吾兄弟三人有如此貌、如此材,见容当代”的狂言,高力士方才就过。这是在提示旁人圣人已不喜杨慎矜。
所以,是有幕后主使者听出了这意思,教薛灵这么的。
而圣人心知肚明,没有人能够在这大殿上欺君。
全都去死吧!
李娘正想着该怎么巧妙地揭破薛白欺君的阴谋,忽然,有人抢了先。
“禀圣人,薛灵此人不可信,嘴里十句话有八句话是假的!”
李娘回头看去,见话的竟是张去逸家的长女张泗。
张泗有些醉了,抬手一指,又道:“薛灵,当我不识得你吗?你赌得倾家荡产,却敢与圣人是散尽家财寻访儿子,欺君吗?!”
薛白听这声音,也回想起来了……这是杀吉祥那夜从暗赌坊逃出来的嚣张女子,自称上柱国的女儿。
薛灵有些慌,这才意识到这宴上还有他的赌友。
户部尚书章仇兼琼此时定眼一看,也认出了他,当即喝道:“薛灵,你到处欠债,盯上了薛白的丰味楼,竟敢闹到御前?!”
薛灵登时跪倒伏地,瑟瑟发抖。
李娘听得血脉贲张,心想这些贼子马上就要死了。
却听薛灵颤声道:“回圣人,我真不是为了丰味楼,炒菜……炒菜我在范阳时,就曾在军中吃过,又干又焦,也没什么好吃的。”
“军中?炒锅炒菜?”薛白忽然有了反应,“我好像,记得了一点……”
虽然知道薛灵很不靠谱,但他还是决定把宝押在杨家姐妹身上。
“六郎,你终于想起来了?”
薛灵大喜。
他为了从亲戚手里骗钱什么鬼话都过,当即配合。
“记得吗?那年我带着你探望五叔,在范阳军中,我亲手给你喂的炒菜。那日你还‘阿爷,我长大了要给阿爷争气’,你终于想起来了。”
“呜!”
柳妇听到这里,没能忍住,哭出了声,忙用手捂住了嘴。
薛白转过身,看着这夫妇二人,发起呆来。
李娘见了,不由冷笑。
圣人都已经敲打过薛灵了,这子还敢继续欺君,自取死路,也好。
“薛白。”李隆基问道:“这可是你阿爷?”
“回圣人,我不太记得了,似乎有印象。”
“薛灵,朕最后问你一句,可确定这是你儿子?”
薛灵虽大胆,莫名却惊恐起来,下意识地抬头往红袍官员里瞥。
“朕问你,你看旁人做甚?”李隆基叱喝道:“有旁人替你找的儿子不成?”
有意无意地,他竟是往李亨身上看了一眼。
诸缺即胆寒。
气氛一寒,薛灵、柳氏连忙伏在地上,颤抖不敢言。
忽然,有银铃般的笑声响起。
之后是一句话,仿佛春风拂过,直接吹散了严寒。
“三郎,是我托高将军办的。”
薛白目光看去,话的正是杨玉环,声音如黄莺出谷,她若是唱歌定是极好听的。
“我们不是吃了炒菜吗?我听三姐起,给她送炒材薛白与家人失散了。就问高将军,能否替他找回家人,这也是行善积德。没想到高将军竟真找到了。”
她话时眼神里既有女孩的真烂漫,又有成熟的风韵,还有少女的狡黠与机智……连薛白也分不清她话里有几分真假。
高力士当即恭谨地应答。
“那日,薛将军宫门当值,老奴请他把长安走失孩子的人家列出来,结果薛将军一听,拍着腿他兄弟家就是。没想到,走丢十年的孩子一下就找到家了。老奴只问了一句话,不敢居功,必是贵妃积善,薛家沾了洪福,宝六载开年即有奇事佳话,又是个好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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