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奈泽鲁看着那高耸的宫殿,第一次觉得,自己离那个地方是那么的遥远。是的,因为他的弱小,他所能做的总是这么有限,可总有一天……
还未走到大殿正门,便被外围的侍卫们拦下。
修奈泽鲁冷冷地看着在自己面前交叉的兵器:“让开。”
“失礼了,修奈泽鲁殿下,皇帝陛下吩咐过,任何人都不能打扰他。”
“也包括我吗?”
“是的。”
一向从不难为人的二皇子殿下脚步不停,一步一步地向前走,直到触上那锐利的武器。银白的利刃在夕阳的余晖下闪耀着摄人的光芒,随时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两名侍卫已是满头大汗。现在他们是骑虎难下,修奈泽鲁殿下的胸膛就抵在那交织的武器前。
修奈泽鲁瞥了他们一眼,从鼻翼发出一声轻哼,身子向前一挺,利刃在他白皙纤长的脖项上划出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殿……殿下!”那两名侍卫瞳孔猛然缩紧,立刻将利刃丢到一边。他们身上都是有配枪的,可他们没胆子用枪指着皇子,这才选择了冷兵器,谁知道竟然令皇子殿下受伤了!
修奈泽鲁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好像那个被划伤的人不是他,他只是淡漠地看着惊慌失措的两人,脚步坚定地继续向前:“父皇不会怪罪你们的,因为,这一切都是我个人的行为。”
感到头有些眩晕,修奈泽鲁在原地摇晃了一阵,然后看向他的目的所在。血的气味已经蔓延开来了,父皇,差不多也该出来了吧……
下一秒,一阵飓风席卷到自己身边,柔软的发上落下一只大手,重重地揉搓了一阵,然后修奈泽鲁感到额头被弹。
“疼、疼!”他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脚下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在地,却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揽住:“个人的行为?了不得了啊修奈泽鲁!翅膀长硬了啊,闯了祸还这么理直气壮!”
“父……父皇。”湛蓝的双眼游移了一阵,修奈泽鲁果断地选择了装可怜政策,他微微垂下头,金色的刘海遮挡住他面部的表情,让他整个人周身呈现出一种低落:“因为……修奈泽鲁很想见到父皇啊。”
可惜,修奈泽鲁算漏了一点,在这么近的距离下,他打了什么小九九,查尔斯又怎么会不清楚。不过,当查尔斯的目光触到小孩子白皙幼嫩的脖项上那一道血红的时候,还是收敛了怒意,将小孩轻柔地托起:“先进去,孤一会儿再找你算账!”
修奈泽鲁在心里偷偷地比了个V,幸好他在关键时刻想起了克洛维斯平时打滚撒娇的模样,这才化解了眼前的危机。看在这份上,以后他就少欺负一点克洛维斯好了。
被查尔斯带到书房,修奈泽鲁惊讶地看着整整齐齐摆放在桌案上的食物:“父皇,没有好好吃完饭吗?”说着,蹙起了秀气的眉。看来他这回果然来对了,没有人盯着,父皇都不会好好爱惜自己。
查尔斯正在找药膏。幸好在他刚穿越的那一段时间因为力量不稳定,偶尔会发生误伤事件而在自己的寝殿以及书房中都备下了药膏,要不然,修奈泽鲁这事还不知道要闹多大。想到这里,查尔斯又忍不住狠狠地瞪了瞪面前的熊孩子,原本还以为这是个乖孩子呢,真是的,一点也不让人省心!
“过来,我帮你上药。”心中有怒,语气自然也就好不到哪里去。
修奈泽鲁依言走到查尔斯面前,乖顺的像一只小羊羔,他伸长了白皙的脖项,却没有凑到查尔斯沾了药膏的手指面前,而是把脖项送到了查尔斯的唇边,如同一个虔诚的祭献者:“父皇,差不多,也该进餐了吧……”
查尔斯愣了愣,随即大力地将修奈泽鲁拉至身前,强硬地把药膏抹在了他的伤口上。粗糙的手指划过幼嫩的脖项,让修奈泽鲁面上带出一阵不自然:“父……皇……为什么?”为什么拒绝他的血液?父皇明明应该也很想要的吧?
查尔斯依旧沉着脸,一言不发。将药膏抹在修奈泽鲁脖子上的时候,他加入了些许治愈之力。等修奈泽鲁睡一个觉起来,明天应该就看不见血印子了。
查尔斯的动作明明是温柔的,然而沉默不语的查尔斯却令修奈泽鲁第一次萌生了‘害怕’这种情愫。
终于抹完了药膏,修奈泽鲁逃也似的离开了这片几乎要令他窒息的沉默,他在心中悄悄地吐了口气。原来发怒的父皇是这么的可怕,以后,绝对不要再轻易惹父皇生气了。
查尔斯没有给修奈泽鲁忏悔的时间,他把小孩儿迅速地捉了回来,将他按到桌子上,褪下他的裤子,然后对着修奈泽鲁的小屁股“啪啪啪”地一阵开打。
“死小孩,胆儿肥了啊,居然自己往刀口上撞!!!你有几个脑袋可以给人砍?!!!”
修奈泽鲁羞愧地恨不得从地上找条缝钻下去。他……他居然挨打了,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被人打屁股!!!
心中又是委屈,又是羞愧,水润的蓝眸中竟真的开始酝酿起点点晶莹。等到查尔斯终于放过修奈泽鲁已经红肿的屁股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某小屁孩瘪着着,要哭不哭的样子。
查尔斯挑眉:“哟,这还委屈上了?”
小孩不说话,转过身去,默默地用袖子擦了擦脸,小声地抽泣了一声。
“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吗?”查尔斯此刻的语气没有平时的温和,俨然是个严父。
小孩儿默默地点了点头。
查尔斯见火候差不多了,这才将一只手搭在修奈泽鲁的肩上,将小孩揽进怀中,另一只手安抚似的顺了顺修奈泽鲁先前被弄乱的金发,过了一会儿,等到小孩儿的情绪差不多稳定下来了,查尔斯将小孩拉开一段距离,双眼认真地对上小孩儿的蓝眸:“修奈泽鲁,你记住,我不需要你以自身的安危为代价,为我做任何事,任何时候都不需要!尤其是自我伤害!”因为,这是他作为父亲的骄傲。
曾经的玖兰悠,对玖兰枢说过类似的话,虽然那时是奢望着通过死亡回到原来的世界,但即使一开始就知道回不去,他的决定也不会改变。
“记住了吗?”偏偏查尔斯看小孩儿不说话,还追问了一句。
小孩儿倔强地偏过了头。
于是查尔斯又问了一句:“记住了吗?”这一次,比第一次更加严厉。
父子俩就像是较上了劲一样,谁也不肯让谁。
好半天后,终于还是修奈泽鲁先示了弱,他往日里那小大人似的冷静与自若仿佛在一瞬间崩溃,鼻音中带上了软软糯糯的哭音:“但是,父亲之前为了保护我,也受伤了,为什么我……不可以?”
查尔斯闭上了眼,“因为我是父亲。”
被人关心的滋味其实很好。这几天的不眠不休,让查尔斯都快怀疑自己是个高速运转的机器,不断算计身边的人,同时也被人算计。不断思索着不列颠的现状,未来,思考着要怎样发展。这想法趋势着他不断地工作,但他几乎要忘了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啊,为什么要这么做?
如果没有这些可爱的孩子,也许不列颠帝国之于他,也不过仅仅是个国家而已。他可以选择在这里生活,同样也可以选择离开。他不缺少继承人,只要事先准备好,皇位就可以平稳交接。
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些孩子成为了他的羁绊?
因为有他们的存在,他在这个世界才不是无根的浮萍,他……才像个人。
“谢谢你,修奈泽鲁,真的谢谢你。”能够遇见你们,真是太好了。
“……父皇?”
“但正如我说的,我才是父亲,由我来保护你们就足够了,我不需要你为我做出什么牺牲。”
修奈泽鲁无意识地攥紧了拳:“那么,如果有一天,我比父皇还强大呢?”
查尔斯微微一笑,没有正面回答:“我说过,是‘任何时候’。好了,早点回去休息吧,虽然你的伤已经没有大碍了,但还是要好好调养。”
修奈泽鲁望着查尔斯离去的背影,低声呢喃:“当我比你还强的那一天……父皇,可就不是你说了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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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奈莉亚,还没有睡吗?”回到鲁鲁修他们所在的寝宫,查尔斯望着面前守着婴儿摇篮的女孩,眼神柔和了起来:“这些日子真是辛苦你了。”
“不,父皇也……”得到自己崇敬的父亲的夸奖,科奈莉亚有些微的小羞涩:“一直努力地批改文件,父皇才比较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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