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走?你先后斩杀小西和黑田,阎浮事件的评价绝对在“上吉”以上,留下却是九死一生,是想搏一搏“大吉”,还是看上了本多忠胜的蜻蜓切?”
李阎脚步停了停。
“都算吧,不过也都不重要。”
李阎仰脸看着营帐外面,喉头颤抖:“我这小半辈子朋友不多,也还有几个,只是世道糜绊,过命两个字实在不能轻言,但是在这里,却有两百多人把命交给我,拔出刀就愿意跟我冲,发自内心地叫我声一声总旗大人。“
背过身的李阎那一刻真的眼眶发红,落马尸如泥烂的邓天雄恍然就在他眼前。
“枪和评价我都可以不要,我现在只想杀光那群王八蛋。”
……
“提督大人,李总旗想见你。”
明军之中姓李的总旗不少,可眼下说起李总旗三个字。绝对不会有人认错。
“让他进来。”
李如松一天一夜没有合眼,却依然精神矍铄,丧甥和疲惫没有在这个男人身上留下一点痕迹。他对李阎的感官一再拔高,那一夜过后,他甚至觉得这名总旗可以封爵。
李阎依言而入。
李如松一抬头,神色却有一瞬间的恍惚
眼前这男人分明伤的极重,身上绷带臃肿,透着浓浓的药味。面色煞白,眼窝凹陷,皮肉贴着骨头似的,却没有一点潦倒失意的感觉,好似全部的精气神都浸进骨头里,耸立的高瘦架子给人一种怪异的浓烈感。
烈火骷髅,李如松蓦地想到这四个字。
“何事?”
李如松惜字如金。只有熟悉他的人才知道,只有面对自己亲近的人,他才会摆出这副面孔,比如,沈鹤言。
“末将想请求提督大人一件事。”
……
一夜暴雨冲垮积雪,泥泞的雪泥铺满山路,山林间一片浑浊,再不复当初皎洁。
“二十四岁就挂掉,我那死鬼老哥还真是命苦诶。”
黑田和尚,或者说念圆满仰望山坡上零落的尸骸和被劈烂的鹿距,嘴里撕扯着手里的秋刀鱼干,
“不,阿念。”
说话的人黑红相间的大铠,红脸膛儿,秃顶,头上只剩下两鬓黑发,
伊势桑名藩初代藩主。忠胜系本多氏宗家初代。
号称“鬼之平八”、“三河飞将”、“日本之张飞”。
本多忠胜今年四十四岁,久经沙场。状态堪堪处于巅峰。也许再过一两年,也许再过三四年,他就要拿不稳自己心爱的蜻蜓切,可至少现在,战阵无伤四个字绝非空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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