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三日,穆王府都不得安生。
只不过因为小世子用午膳时卡了根鱼刺。
请大夫、唤丫头,熬药煲汤护嗓子、上香求佛拜菩萨……一时之间,穆王府鸡飞狗跳。
说起这位传闻中赛华佗的张大夫,我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明明在他来之前我亲耳听小笨蛋把鱼刺咽了下去,到了他的嘴里,一根小小的鱼刺却全全变成了杀人凶器,一会儿子说鱼刺卡在喉口会导致呼吸不畅、郁结气闷,轻则咯血、重则窒息;一会儿子又道鱼刺锋利,会伤及喉管,唯恐有失血性命之忧。反正说过来说过去就是些无关紧要的话,偏偏对鱼刺到底卡没卡下去缄口不提。
穆王妃夙凤也是个厉害的泼辣角色,若换了旁人见赛华佗一板一眼的模样,恐怕只会一惊一乍地垂泪怄气,独独穆王妃气得直跳脚,到最后干脆不顾妇容地扯着嗓子吼了起来,那架势,就只差没上前拎那迂夫子的衣领:
“我只问你一句,我然儿这鱼刺到底顺没顺下去?”
“这——”张大夫摸着白胡子支吾。
穆王妃一字一句,又问了遭:“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张大夫道:“现在还不大好说,只得先喝两剂药下去,明日老夫再来瞧上一瞧。”
得,说了半天还是没个所以然。
此情此景,穆王妃也实在不好再说什么,便遣了李嬷嬷带人下去开方子抓药,彼时被遗忘的本公主正巴巴地和淇儿站在房门口,见李嬷嬷领了人出来,便低眉顺眼地让路。
谁料步子刚跨出半步,就闻穆王安陵霄道:
“且慢。”
众人齐刷刷地将目光聚向安陵霄,只听其道:
“我儿媳妇刚才一时情急,也摔上了跤,还望张大夫有劳也看看。”
一时之间,目光又刷刷刷地看向我。
我嘿笑一声,这老鬼倒是挺会做面子,当着外人面又当了盘慈祥公公。
摆摆手,我道:“不碍事的,就是沾了点灰。”
夙凤离了安陵然小笨蛋的床,到我这边道:
“这沾灰也可大可小,现在然儿病了,还等着儿媳妇你照顾,若你再有个什么好歹怎么得了,还是随着让张大夫看看吧。”
我翻白眼,很想啐口唾液。
妈妈的,不是卡个鱼刺,怎么说得家破人亡的。
不过想归想,我还是迫不得已地被李嬷嬷按着坐下,又让张大夫把脉吐舌头地看了遭。我说过了,张大夫是个狠角色,依葫芦画瓢,又把刚才恐吓安陵然的话照例说了遍,先前伤筋动骨之类的话我还打盹略略听着,可是最后一句却真真把我雷得半死。
张大夫道:“少夫人年轻力壮,身子骨强,其它倒还好说,老夫就怕动了胎气。”
瞠目结舌!
周围人也是一片寂静。
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寂静。
最后,到底还是李嬷嬷岁数大,稳得住,笑道:
“张大夫您说笑了,且不说我家少夫人才刚过门一天,她这和少爷还没圆房呢!要不,您再诊诊?”
我如芒在背,心下使劲打鼓,天啊!难不成阖赫公主背着我和野男人干了那厮勾当?她这个没良心的,怎么就没想过真有什么好歹可是我进猪笼!
张大夫事不关己,倒是高高挂起,云淡风轻地喝了口茶才挥着水袖道:
“不用诊了,老夫清清楚楚,少夫人年轻力壮,身子骨很快就会好的。”
“不是,”我听得有些糊涂,“上面那一句?”
穆王也道:“是。刚才张大夫你明明说什么……胎气?”因为最后两个字实在难以启齿,安凌霄几乎是用舌头卷着顺过去的。
张大夫一脸莫名其妙,扫视众人一圈,道:
“我说少夫人如果身子调理不好,以后有喜后可能会动胎气,这话有错吗?”
一屋子人重重松了口气,当然,吐气最厉害的自然是我。
张大夫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在怀疑老夫的医学判断吗?”
“没有没有,”一直沉默不语的淇儿出来打圆场道,“我们在阖赫国就曾听说张大夫您妙手回春,前两年七皇子中毒箭,都说没的救了,就是您给医好的。现在能蹦能跳,还能打猎呢!”
张大夫听得如沐春风,哈哈大笑,“没想到老夫的名声都传到阖赫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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