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条路线疾驰过去,铁灰sè的大卡车充分显示出了自已高油耗所对应的强大能力,在中途几个严重堵车路段,伍文定甚至在米玛的指挥下,在其他车辆瞠目结舌的仰慕中,直接从公路侧面攀爬上山,自行翻越!
所以两天以后,他们就已经穿行在接近藏区首府的国道上了,平坦而宽敝,速度又可以拉到接近八十公里!
只是,随着终点的越来越接近,米玛越发的沉默了,经常呆呆的看着窗外经常闪过的信徒不做声……
双双没有太严重的高原反应,毕竟她的血管里面流淌的也是彪悍的藏人血脉,何况也许还有点伍文定神奇的血脉,所以一路上都活蹦乱跳。除了看电视看电影动画就是在母亲身边好奇的打量这片完全和平时看起来不同的天地。
米玛也不给女儿解释,就只是抱着双双,静静的在卡车的颠簸中看着外面,不时回头看看自己的丈夫。
伍文定自然也能感觉到妻子的变化,自己也不乱开玩笑,轻声问:“是不是觉得自己这样过去不太好?”外面步行朝圣的信徒不算少,每公里都能遇见,只是有些路段频繁点,有些稍微少点,大多是三四个人,其中一个也许是已经这样朝圣过,负责拉动一辆装满生活用品的板车跟在后面,另外几人就一路磕长身头,一直磕到终点,也许要连绵上千公里,一直步行磕头大半年!
很明显的,每个磕头前行信徒的额头上都有一块厚厚的血茧!是什么样的精神力量,能支撑他们这么虔诚的前行……
米玛摇摇头:“我的心是一样如果不是因为你和女儿,我也会这样,这对我来说,坐车还是磕头只是修行的形式而已无所谓的……………”伍文定试探打听:“那你的心情……”米玛脸上略微有点笑容:“很复杂你知道我是个心思简单的人,你也纵容我一直这么心思简单,但是在我心里总还是有复杂的时候……………”伍文定点点头:“能和我分享一下么?”双双在母亲怀里,似懂非懂的感觉到父母好像在讨论什么重要的东西,也不吭声,只是把自己大大的眼睛两边仔细打量。
米玛没什么犹豫:“我是这个世上最了解你的人,也是最崇敬你的人,但是这份感情一直都在变化,到现在,我还是那么的崇敬你,但是现在我爱戴眷恋的仅仅是那个作为我丈夫的你,和上师一点关系都没有,所以……所以我现在对于你和佛……,…,有些东西有点混乱,你明白吗?”声音说得有点轻,和平日在家慵懒漫不经心的米玛截然不同,只有在论佛的时候才会出现这样睿智的米玛,而这样复杂的藏语,双双是听不懂的,可她依旧不闹,只是静静的听着看着父母。
伍文定听了,没有马上回话,而是思考了一下才点头:“你从小
就接受了比较多的佛教教育,应该说比我丰富得多,现在你也许也看出来了,我其实并没有多少佛教理论的成分所谓上师转世,并没有把那些藏传佛教的东西传授给我什么,在这个转世发生之前我也是这么做人做事的,只是力量大小,境界高低而已,所以说到底,我也许是个假转世…”他终于还是实话实说,毕竟作为他的妻子,这种东西他觉得没有必要对枕边人隐瞒,就算是会导致什么不好的结果。
米玛一口截断了丈夫的话,在平时这是极其罕见的:“这就是我混乱的地方!你听我说!”
伍文定有点惊讶的看了一眼妻子,点点头不吭声,专心开车。
米玛组织了一下语言才开口:“你这才叫真转世!转的不是那些经文和理论,转的只是一颗佛心,而且所谓的转世也不是那一瞬间,而是你的一生就注定是这样的,从你出生开始也许转世就开始了,纳珠寺的一瞬间不过是为了方便你入世修行而已,也就是说你一生的所有都是早已注定的,包括我们母女俩……”本来以为自己被妻子看穿底牌的伍文定,惊得目瞪口呆:“你怎么会得出这样的结论?”
米玛不回答他,自己越说越流利:“我为什么混乱,就是因为看见那么多所谓转世,和你这个有太大的不同,为名望,为利益,为享乐……………,你都是知道的吧?”
不等伍文定回答,她就自己继续:“那么我所以一直信仰的东西是不是有很多地方是不对的?是背离了教义的?是不是你一直都不和各界打交道就是因为你早就看出来了不屑于和他们交流,只用自己的一己之力默默改变?那么我为什么还要信这些?看看那些虔诚的信徒,看看那些被信徒们捧得高高在上的家伙,千百年来一如既往的艰难生活的信徒们为什么没有改变?和你比,那些家伙算什么?”脸上的神采愈发的飞扬起来,似乎这一番对话慢慢的在理清她有点混乱的思路!
双双也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从来没有看见过这么慷慨ji昂的母亲,再看看同样眼睛瞪得铜铃大,还要开车的父亲,惊讶极了!
米玛边说边理顺自己的思路:“我就想去神山看看,我要去印证一下,到底你是对的,还是他们是对的,如果你是对的,我就不信佛,信你!”伍文定给吓一跳!”如果他们是对的呢?”车都不想开了,慢慢靠边。生怕妻子给出一个难以想象的〖答〗案。
米玛却伸手气哼哼的在面前中控台上拍一巴掌:“如果你是错的,那就让我去沉沦阿鼻地狱!我也要去争一番,到底什么才是对的!”阿鼻地狱也就是汉语常说的十八层地狱的最底层,要有什么样崇敬和爱恋的心,才会让面前这个貌美如huā的年轻女子甘愿为自己的丈夫,承受那传说中永远没有任何解脱的希望,除了受苦之外,绝无其他感受,而且受苦无间,一身无间,时无间,行无间的痛苦啊伍文定似乎好多年都只有笑容没有愁苦眼泪了,在这一刹那,他却分明感到眼泪一下没能抑制住的盈满眼角,没有擦,咧嘴笑笑,用汉语轻轻的回应:“我陪你……”米玛也笑起来,抱着女儿,脸上一脸的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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