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燃尽,葵兴又点了一盒,直冲簌簌落雪的深空之中,这是一盒纯蓝色的烟花,先是一处亮点高高挂起,瞬间就四散开来,形成一朵蓝色的大花,慢慢坠入人间。
“真美!”
葵兴看得目不转睛,“要是观鱼在就好了,他最爱看这些。”
“没事儿,你替他多看看。”
李境和记得那个孩子,是赞羽同葵兴去折欢楼取新的春江醉时,捡了回来的孩子。
他命运多舛,被人丢在桥底下,赞羽希望他一生气定神闲安然无恙,干脆给他取名叫“观鱼”,河畔边上,从容观鱼。
观鱼似乎是葵兴记忆深处的痛苦,他突然就开始哭泣起来。
撩起袖口就擦拭着噼里啪啦落下来的眼泪,“到底是谁干的,我的观鱼才十四岁!”他在这个雪夜哭得七零八落,李境和却只是看着烟火落寞的深空静静沉思。
“我问过秦垆,他只是摇头说不知。”
葵兴愈发伤心,竟然蹲在地上呜呜呜的哭了起来,“早春死的那天早上,我还在想着把晚秋姐姐埋在哪里呢。”她们被按了忤逆的罪名,杖毙之后本要随意丢到荒郊野岭乱葬岗的,葵兴不忍,想着周全的法子。
就那么几天,昔日温和的女子们,像暴雪霜冻后的春花,全部凋零了。
如今他心智残缺,记忆凌乱,但还是耐不住心疼了起来。
“公主,……您去哪里了?”
李境和闭上双眼,未做回答。这高处亭台之上,只有葵兴哽咽的声音断断续续,“秦垆说会保护好您,可我想着他那么笨,肯定做不好——”
丰愚行平日里不让他提及这些往事,如今在李境和跟前,他再忍不住。
许久之后,李境和才轻轻拍了拍蹲坐在自己旁边的葵兴,嘶哑着声音说道,“好了,都过去了。”
葵兴单手捂住胸口,另外一只手用袖口擦着鼻涕眼泪。
“公主,秦垆去哪里了——”
李境和湿润的眼眶之中,落不下半点眼泪,她穿着绯红滚黑毛领子的斗篷,轻轻抚了抚葵兴厚实的头发。
“好了,葵兴,不哭了。烟花没了,你再去取点,如何?”
公主之命,岂有不从?
葵兴抹了把脸,站起身来,委屈说道,“公主不可把我这些事儿告诉先生,不然他又该罚我了。”
说完,噔噔噔的借着昏黄的地灯,冒着大雪跑了下去。
亭台之上,只有李境和独立风中。
“秦垆是谁?”
高默的声音冷不丁的从身后传来,李境和没有惊诧,也不回头,“故人。”
“故人?”高默走到她身旁,借着亭台上微弱的光线,看到了李境和如玉一般的侧颜,“你的故人还真多,我怎么连这个名字都没听说过?”
包括葵兴!
李境和全无心情应付高默,“是你孤陋寡闻。”
高默都气笑了,他一把拽住李境和的手腕,“故弄玄虚,跟外人卿卿我我,同我说话却是爱搭不理。”
李境和重重一甩,不但甩开了高默的手,还连带着高默的身子都是一个踉跄。
“李境和,你有病啊?!”
他摸到了李境和手腕上的伤口,那是离婚前李境和最后一次自杀留下的痕迹,这女人不是假冒的——
李境和冷冷一瞥,让高默后背莫名的出了冷汗。
广告位置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