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常远眼前一亮,当下平置在桌面上,唤人掌起了油灯,就近细看。
这些年大周虽与东兹断了交,可三国之间皆有交界区域,就是再不熟悉东兹情形,作为戍边的军队,就近的一些山川地貌总归是要想办法掌握的。
高常远率远找到与大周交界之处的方位,一看这地貌与他们所掌握的竟一点不差。地名也是十分准确,甚至许多他们都未曾听说过的旧地名也写在了上头。
再一看跟大月交界处——打从裴瞻打入大月,虽然大月没有周军驻扎,又怎么可能不趁机入内察看地形,从而做到心中有数?所以,东兹跟大月交界的一带高常远心里也是有底的。
他这么看下来,弯下去的身子就情不自禁绷直了,眼里的惊讶益发转浓,得他让人把收集到的所有关于东兹地名相关的卷宗文书统统取来加以比对完毕,抬起头来的他脸上就浮现出了无法抑制的钦佩之情!
“先生高人!是在下唐突了!望先生海涵。”
高常远施作一揖,这于有军职在身的将领来说,便是极高的礼仪了。
杨奕双手扶住他胳膊:“高将军言重。将军守边卫国,谨慎细心,如此才为正道。”
高常远再行将杨奕一番打量,深深点头,扬声道:“来人!即刻为各位将军张罗住房,于裴将军就近处,给杨先生也单置一间!”
裴瞻笑着看了他一眼,抿茶未语。
是夜大帐里的灯直亮到近天明时才灭,翌日晨起,程持礼与梁郅便分东西两厢开始摸索沿线关卡。
而裴瞻与高常远就杨奕提供的东兹地图,结合大月地图一道参议战局。同时向大月皇廷传达号令,令如今的大月王支棱起来,配合周军边防兵马时刻关注着从东兹出发奔向大月的那十万叛军。
关内外这片山多。
东兹那三个叛将一个唤金何,一个叫萧蔚,还有一个唤作邬成平。这三人都是金旭的继母邬太后一党,都出自东兹大家族,邬成平更是邬太后的堂弟,而金何、萧蔚都是邬太后的儿子、金旭弟弟的属臣。
邬太后在世时借着东老兹王壮大了自己不少势力,几个家族也跟着在朝中植根甚深,以致于邬太后虽然失势而死,金旭逆袭上位,可依然未能完全拔除掉几大家族的势力。这些年金旭也是在极力与各大家族抗衡。
如若不然,大周与大月交战那几年里,跟段家人有杀姐之仇的金旭没有理由不插一脚,联合大周将大月干掉。也不会在金旭上位的十余年之后,这几个家族依然还存在,还掌着兵,到今时今日,还选择与连旸这只丧家犬勾结。
从西北这边发现邬成平等人率军叛逃大月时,高常远就已经联系上了大月王,一直在持续监视中,为免提前多出来的伤亡,尚未曾正面迎击。
换句话说,大月这边情势几乎在随时掌握中。最新消息显示出,邬军正已呈之字形朝大月境内回旋进入。
而他们如果接下来有两条线,一条是通入大月皇城,一条则是通往大月与大周的交界地。
直入大月,有机会迅速抢占大月,作为根据往外突击。
而如果选择第二路线,那则可以守住两国要塞,一面向北攻击夺取大月皇权,一面南下防守大周攻势。
而如果邬军不再转变路线,那他们选择第二条路更有利,毕竟这是个好计策。但前提是连旸得与他们配合好。因为连旸才是首脑,若他不在,那邬军也掌管不住大月,真打起来也不过是白白牺牲双方兵马。
监视邬军主要是由高常远所率的边防军负责。
裴瞻带的这五千人此番主要目的是抓连旸,双方重在配合而已。
就在裴瞻与高常远紧密推演邬军动向的时候,杨奕这边已在不惊扰旁人的情况下,打发陈嵩出发联络金旭了。
西北大营距离东兹都城,快马不过五六日路程,但是金旭既主动向杨奕递出了消息,那自然已经在约定好的要塞上安排了接应之人。所以这个时间还可以缩短。
裴瞻来的路上已与杨奕商议过,这一仗打的就是速战速决。
找不着连旸,没关系,到了紧要关头他自然会露面。邬军一旦明确了目的路线,也就是连旸冒头与他们会合之日。
这也是裴瞻让高常远只管盯着邬军动向,而暂且不必轻妄动的原因。
在这种情况下,当然也是需要做出“寻找”的样子来的。
梁郅负责的寻找路线是西路,也正是预估的邬军有可能前往的两国边境线的方向。
日上中天的时候,罗照抬手搭着小凉棚看了看远处静静而枯黄的山岗,然后放下来,想一下问起身边人:“刘贵呢?”
“刘贵这几日都去驿馆收信,尚未归来。”
罗照顿一顿,转回了院中。
屋里煮着茶,氤氲的茶汽把一身西北独有的干冷给浸暖了。
连旸和连翌正端坐在圆桌侧,扭头问他道:“如何?罗兄可拿到了最新的消息?”
罗照摇头,在空出来的凳子上坐下来:“此处偏僻,人烟又少,如不主动寻取,消息很难到得耳内。”
连旸微微顿首,此时却从怀中取出一张纸来:“我这里却得了消息,大营那边,裴瞻已经派遣抚国大将军府的梁郅率军一路沿着西线搜过来了。按照他们的脚程,最迟明日就会到达此地。
“罗兄,你莫非还没有打定主意吗?”
罗照迅速接了他手上的纸来看,随后他惊讶抬头:“你们这几日根本没有出过营门,是怎么收到的这消息?”
连旸与连翌对视一眼,微微扬唇:“若无三两三,怎敢上梁山?我能让罗兄你惊讶的事情还多得很。怎么样,罗兄到底肯不肯相助于我,想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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