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从不认为顺应自己的思想情绪,有感而发是丢人的。
也不觉得,为别人流泪,被别人牵动情绪是丢人的。
这有什么好丢人的?这些是我还有鲜活的喜怒哀乐,充沛的爱意的证明,泪水从不仅仅代表着脆弱。
嵇书悯一字一句认真品着她的话,当她最后话音落下时,嵇书悯忽然觉得鼻子一酸,这是他多少年都不曾有过的感觉,让他觉得异常陌生。
怔愣片刻,嵇书悯缓缓地吐出口气。
“梨阮真是个大方的人……”他感慨。
“嗯?”
“常人都是各扫门前雪,不管旁人瓦上霜。梨阮不仅来帮着扫雪,还要进来,给我点个炭盆。”嵇书悯低低道,陆梨阮没听出他尾音的轻颤。
“其实我什么都没做。”陆梨阮认真。
“我没出现在你最可怜的时候,如今只是掉了几滴泪,你就感动了,不觉得我假惺惺,而是这么简单就信了我关心你,我爱着你,你也是挺好骗的……”
陆梨阮在得知了嵇书悯的曾经时,一直在想:嵇书悯是不是个缺爱的人。
因为缺爱,才会如抓住稻草一样,抓住自己这个,在一开始仅仅是为了完成任务而接近他的人。
如果不是自己,如果是其他不带着目的的人靠近他,嵇书悯会不会也这般对那个人?
陆梨阮一直都没有问过嵇书悯,也清楚没发生的事情,谁也说不清道不明。
但幸好,现在他们两人都愿意与对方长相厮守。
嵇书悯从来没想过,陆梨阮居然会有这种问题。
如果陆梨阮问他,他只会觉得莫名:怎么会是别人?只能是你。
因为陆梨阮的出现,嵇书悯才渴望得到她的爱。
只要她一个人的……
“梨阮,别贬低自己。”嵇书悯的声音柔得似将她包裹:“你这么好,我就应该相信你,应该爱慕你,应该被你看一眼,被你疼一疼,就高兴得不知道东西南北。”
“好梨阮,心肝儿,别可怜我了……你是非得把我也招惹哭吗?”
嵇书悯一下一下,连绵不断地亲吻着陆梨阮的眼角脸颊,垂着眼眸,将眼中那一丝热意压制下去。
两人在深秋的夜里,这般相拥,再没有这般亲密的了,是苍天大地间,是苦寒人世中,抵足交颈,有情便能活的一对儿鸳鸯。
嵇书悯看着陆梨阮的脸,过往的种种一一浮现,他闭了闭眼,不让自己透出半分迷惘。
“你不说是让我着急吗?”越是觉得嵇书悯不对劲儿,陆梨阮便越是急,生怕他又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出什么幺蛾子。
“这解毒的方子,毒是可解,但人最终怎么样,却无法保证。”嵇书悯还是告诉了她。
陆梨阮愣住了,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
她听懂了嵇书悯的意思,毒可以解,但是解毒的过程中,人是死是活,便是未知数了。
“为什么?是方子的问题吗?这方子有风险,那皇后没给你的方子呢?会好一点吗……”陆梨阮下意识追问。
比起陆梨阮的慌乱,嵇书悯神色异常平静。
他掰开陆梨阮握成拳头的手,与她十指相扣,摇了摇头。
“开始解毒,我如今用的丹药便得停了。”嵇书悯拉着她坐下,给她解释。
陆梨阮明白了,不是解毒的方子是烈性还是温和,而是与嵇书悯的身体现状有关系。
他虽然看着有所好转,但实际上,陆梨阮心知肚明,嵇书悯的身体异常脆弱,风吹草动都可能会让他病痛不已。
当时寻大夫去瞧那丹药时,陆梨阮就知道那丹药的成瘾性有多厉害,也见过嵇书悯不按时服药,会有什么样子的反应。
可想解毒,就必须戒掉丹药。
但这个过程,嵇书悯的身子不一定能挺得住,也许毒还没有解,他身体就已经垮了,无法坚持。
这简直是个无解的难题,因为没有人能预知到,以后会发生什么。
如果戒掉丹药去解毒,嵇书悯真的能挺住吗?
如果不……难道就要继续这样下去吗?
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陆梨阮没想到,会陷入到如此两难的境地,前些日子听闻毒性可解的喜悦,一瞬间荡然无存。
“梨阮,我原本想让你来选的。”嵇书悯静静地看着她,温声道。
“是戒掉丹药解毒,赌我能活下来,还是继续苟延残喘,也许能活几年,十几年……也有可能是更长。”后面的话,陆梨阮知道他是安慰自己的。
怎么可能给他那么长时间,陆梨阮胸口憋闷的想喊叫,她现在甚至有些痛恨自己知道嵇书悯的结局。
如果什么都不知道,像个缩头乌龟一样,会不会好过一点?
也不会的。
“但我反悔了,我不能让你来选,这担子太重了,我不愿让你担着,神所以还是我自己来选吧。”嵇书悯的语气中,带着怅然。
“我自诩不是懦弱的人,但到了此时,依然踌躇,我贪恋与你多待那怕一刻的光景,想着再与你呆一会儿,天便黑了,再挨着你睡一夜,天又亮了,与你谈笑时候光阴如梭,甚至有时想着,要再等你可怜我,为我哭一次,我再去选择。”他说得平淡,仿佛已经在心中想过千百次。
“梨阮,我没告诉你,是因为我选不出来。”
陆梨阮抿着唇,想叹气都觉得没有力气。
她甚至无法半点怨嵇书悯,他在考虑这两个选项时,每个都把自己放在前面,他想得到拥有的很多,可此时他只提到了陆梨阮。
下午两个人甚至都没怎么说话。
嵇书勤过来了,不知道在书房与嵇书悯在说什么,陆梨阮一个人在屋子里枯坐,想去写写字静静心,回过神来时,墨渍已经浸透了一叠宣纸,却半个也没写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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