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书勤知道嵇书悯是什么意思,但他这般促狭,让嵇书勤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了。
林提督刚刚那话,明显是假的,以嵇书勤的性格,他是做不出来的,但林提督那般说,想必是已经有了定论结果的。
那小太监定然是不能继续留着了。
但不能留着也分活着还是死了。
死了自然合情合理又简单无后顾之忧,那日林提督询问嵇书勤,这该交代的也都交代了,留着也没有别的用处了,那小太监该怎么处置,他受了刑,但现在还活着。
但如果就放任不管,过几日也就死了。
是现在就弄死处理了,还是任由他自生自灭。
林提督觉得也就这两个结果了,可半晌,他也没听见大皇子殿下的命令,抬起头眯眼觑过去,发现大皇子殿下神色严肃,透着隐隐的不忍。
“找个大夫给他瞧瞧吧,让他……活着。”嵇书勤最终如此说道。
林提督嘬嘬嘴角,却还是答得顺畅:“是,奴才遵命!”
“那个小宫女儿呢?她也已经知晓了一些事情,现在她还被奴才这边看守着,但往后,指不定泄了密!”
自从那日半夜起火后,整个宫中都戒严了。
由宫中慎刑司主导,不允许任何人出入,将宫中严防死守,看得像铁桶一般,任何消息都传递不出去。
只要嵇书悯不想,嵇书翎就接不到任何关于柳条和月桂的消息!
嵇书翎那日从宫中负气焦躁离开后,便后悔了。
他以为自己在宫中插了足够多的眼线,但没想到,这几日,别说是接到宫中的消息了,就连他自己想再进宫,都被门口的守卫拦住了。
“谁敢拦我!”嵇书翎怒目而视!
“回二皇子殿下,是三皇子殿下下的命令,大皇子殿下和太妃娘娘都同意了,宫中这几日挨宫排查,不仅不准许任何人出入,连朝都罢了。”宫门口的守卫一板一眼地道。
“那关我什么事儿!我堂堂皇子,为何要被如此对待!胡闹!”二皇子色厉内荏,大声呵斥道。
但门口的守卫却并不买账,而是牢牢地站在那儿,严格遵守命令。
二皇子拿他们没办法,总不能硬闯,最后只得悻悻而归。
宫中这般动静,朝臣自然也就知道了,一时间都显得惶惶,不知道这又是闹得哪一出。
上次闹事儿的那些世家贵族,被逼迫着进宫给病重的皇上侍疾,那么些人,总有嘴巴不严实的,虽不敢大肆地说,但总归是有消息传出去的。皇上如今是什么样子,众人其实心中都有数。
只要新帝一天不登基,这前朝后宫,就一日不得安宁,他们都心知肚明,也知道这场风雨,越来越逼近的。
“二皇子殿下您宽心,这件事儿您从头到尾都没露过面,无论怎么样,也不会同您扯上关系的。”
“慎刑司都未审讯出来,三皇子殿下约某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宫中既然连着排查几日,就证明……并未排查出有用的东西来,您不用这样忧心的。”
众人劝着二皇子。
但嵇书翎却总觉得心里面不踏实,他不怕嵇书勤和嵇书悯知道他要争,因为这已经不是秘密了。
他怕的是……嵇书悯能猜出他接下来的计划!
嵇书翎对嵇书悯非常忌惮,嵇书悯此人,实在是太精明狡诈了,像是饿了多久的狼,只要让他闻到一点儿味道,便会一直精准地追查下去,直到咬住对方的要害……
他蛰伏筹谋已久,几乎全都安排好了,可不能出了纰漏。
咬咬牙,嵇书翎下了决定,宫中他们也排查不出来什么,等到时候,他要将所有的相关人,全都灭口。
反正……宫里面死个把太监宫女,根本就无人在意。
嵇书翎自然地想,像是在安排什么死物,完全不在乎半分。
与嵇书勤截然不同。
“那个叫月桂的宫女,实在是无辜,她什么也不知道,也并未有半点不好的心思,如果就这么被牵连,着实是可怜极了。”嵇书勤轻声道,语气中有无奈的叹息。
“把她放出宫吧,往后别留在京城了。”嵇书勤最终决定。
林提督听得分明,大皇子要将两人全都放出宫外,便是要让他们二人一同离去。
大皇子心善,但他却不能就这么把人放走。
柳条本以为这次自己是彻底的等死了,再也见不到月桂一面了,但没想到,就在他痛得两眼发黑的时候,监牢外面进来了一个拿着药箱的大夫。
一直到身上的伤口被上药包扎完后,柳条都是迷茫的状态:这……这是怎么回事儿?
难道,是要让自己不死,继续折磨自己?
再见到林提督的时候,他本能地往角落爬。
阴暗的监牢中,林提督如毒蛇一般的视线中,多出几抹打量来,被他注视的感觉,犹如蛇信子巡过全身,令人遍体生寒。
“你这小犊子,倒是好命……”林提督用脚尖踹了踹他,也没用力,语气有几分阴森森的笑。
柳条不知道他今儿来干什么,只得蜷缩起来。
“来伺候着他换件衣裳!”林提督招呼道。
外面两个慎刑司的小太监走了进来,将柳条架起来,就扒他身上的衣服。
柳条吓得都懵了,手脚软的像面条,顾不得身上一扯就非常疼,下意识想挣脱,却半点也反抗不得。
“提,提督……这是……”
“该送你上路了——”林提督手中拈着一个青瓷小瓶,上下颠了颠,幽幽说道。
柳条只觉得眼前一黑,这分明,是自己的时辰到了啊……
他想昏过去,可神智却是清醒的,连句求饶的话也说不出来,因为他知道,那是没有用的。
直到衣服换完了,两个太监重新将他扔在脏兮兮的草垫子上。
林提督上前两步,拢了拢宦官服的下摆,蹲在他面前。
他抬手捏着柳条的下巴,如爪子一样枯瘦的手里力气大得狠,直接将他缠斗紧咬的牙关掰开,将那青瓷小瓶里的药液灌了进去。
在林提督的牵制下,柳条是半点也动弹不了,待宰的鸡一样,仰着脖子将那腥苦的药液,一点儿不剩地咽了进去。
等他松开手后,柳条面如死灰,一动不动的躺在那儿,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他的喉咙与胸腔之内,都火辣辣的疼,和身上的疼一起令他瑟瑟发抖……
可过了约么一刻钟,他再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还活着。
林提督站在他身旁,宛如看着一只虫子一般俯视着他,嘴角噙着一抹说不清道不明是什么意味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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