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梨阮实在是吃不下去,她头疼得厉害的时候,会带着觉得恶心,稍微一动弹,胃里面就翻江倒海的。
“我不吃了……”
陆梨阮轻轻推了推靳树禾的手腕。
靳树禾感觉到梨阮姐的手冰凉凉的,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因为发烧。
“我把空调调高一点吧……”他想转身去够遥控器。
却被陆梨阮一把握住了。
“别……让我保持恒温吧,我就算感冒了,也是恒温动物。”
靳树禾:……都这个时候了,就不要讲笑话了吧?
但他这话没有说出口,此时他头脑中,最分明的感受,便是梨阮姐抓着自己的触感,细腻的冰凉的手心皮肤,紧紧地贴着自己。
靳树禾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就这般在意,仿佛头脑中有一部分不受自己控制一样。
衍生出自发的情绪,让她忍不住屏住呼吸,在恒温的温度下,热得快要流汗。
平时他和梨阮姐之间,也不是没有接触,怎么突然间……他从未开窍的脑袋里一片混乱。
完全理不清头绪。
陆梨阮完全没注意到他的迟钝僵硬,她的注意力全都在对抗疼痛上了。
“把止痛的药给我……”陆梨阮有气无力。
“在,在哪儿?”
靳树禾只买了退烧药和感冒药回来,但他知道家里有。
梨阮姐有时候生理期的时候会吃。
两个人生活在一起,靳树禾什么都知道,可少年的青春期,对于稀疏平常的生理现象,总莫名觉得羞涩。
“我床头的抽屉里。”
“哦,我去拿。”
靳树禾点点头,慌忙站起身,往前跨步时,才发现自己的腿已经保持一个姿势到发麻,可刚才他却完全感觉不到,注意力全都不在自己身上。
取来布洛芬,陆梨阮皱着眉吞了一粒,闭着眼睛一动不敢动,等着药物发作。
“你先去休息吧……”
“我在这儿陪着你。”靳树禾急忙道,梨阮姐这样,他怎么放心去做别的。
梨阮姐大部分时候都是开朗活泼的,很少见她这样脆弱的时候。
让靳树禾觉得手足无措,想帮忙却又不知道做什么,自己又没常识又笨手笨脚的。
只想着,要是自己能替梨阮姐难受就好了,自己难受总比看着梨阮姐难受要好。
他希望梨阮姐永远都好好的。
陆梨阮莫名感受到了他不同寻常的沉默,轻轻拍了拍他的腿:“没事儿,别担心,我这毛病一年总得犯个一两次。上高中的时候,有一段时间休息不好,疼得抬不起头来,在家躺了有一个星期。”
“开始的时候我妈还以为我是在装病不想上学,毕竟头疼这种事儿,只有自己感受得到,别人看不出来……”
“后来把我带到医院做脑电图,做出来后发现我颅压高了很多,这把我妈给愧疚的,跟我说以后一定相信我……”
陆梨阮细声细气地慢慢说着,安抚了靳树禾心中突如其来的难受和不安。
一边说着,陆梨阮一边调整着,想找个更舒服的姿势。
靳树禾想了下,拿过个靠枕,垫在自己腿上,略微用力,小心翼翼地扳着陆梨阮的肩膀,让她慢慢躺下。
“梨阮姐,我帮你揉揉吧……”他刚刚就注意到,梨阮姐用手垫着一边儿,或是揉或是不耐地轻敲。
少年的手已经很大了,骨节分明,因为拿笔,中指第一个关节侧面轻微变形。
他把手指展开,整个手几乎有陆梨阮侧脸那么长,看起来清瘦有力,却轻柔得仿佛怕把人碰坏一样,缓缓落在躺在自己膝盖上的,女孩子的发丝上。
靳树禾一下一下地轻轻按揉着,全心全意地希望能为她减轻一点疼痛……
少年郑重认真地,仿佛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靳树禾听见平稳的呼吸声,梨阮姐就枕在自己腿上睡着了。
眉头微微皱着,整个人缩成很小的一个。
靳树禾从没觉得,梨阮姐是这样的娇小,好像突然之间,他重新地认识了梨阮姐一般。
陆梨阮已经疼了一下午了,等到布洛芬的药劲儿上来了,整个人晕晕乎乎的,不管不顾地就睡过去了。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客厅里暗暗的,只剩一盏在房间门口的小夜灯,照着薄薄一捧微光。
好在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陆梨阮动了动脖子,发现自己枕在抱枕上,身上盖着被子,额头上还贴着已经不凉的退烧贴。
头痛已经缓解了不少,只剩下钝钝的不适感,脖子肩膀也有些发僵,在沙发上窝着睡,总归没那么舒服。
陆梨阮用没什么力气的胳膊,撑着自己想坐起来起身。
“唔——”
结果刚抬起身子往沙发下看,就被吓了一跳!
地毯上,就在自己脚边儿的位置,影影绰绰地有个人影,面朝着自己侧躺着,看样子还没有醒过来。
陆梨阮若是刚才的动作着急些,得踩在他身上!
靳树禾睡得很轻,耳朵捕捉到声音,马上就睁开了眼睛。
一抬眼,正对上梨阮姐俯身靠近,黑暗暗朦胧胧中,只有彼此的眼睛亮晶晶的,看得到彼此有些错愕的神情。
“你吓我一跳!你怎么躺着儿了啊……”陆梨阮吐出口气儿来,小声问道。
靳树禾坐起身,稍显愧疚:“我……我进屋去也睡不着。”
靳树禾本想把梨阮姐叫醒,让她到屋子里躺着睡,可又担心,她好不容易睡着了,现在把她叫起来,还让她醒着难受。
站在沙发旁边纠结了一会儿后,靳树禾最终轻手轻脚地进屋,拿了被子给她盖上。
然后他盘腿坐在地上,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就那么静静地瞧着,心里甚至什么都没想,却也觉得很安然。
梨阮姐睡着的时候很安静,头发很长,睫毛也很长,嘴巴有时微张,不知道是不是感冒引起的鼻子不通气儿。
靳树禾站起身,进到自己房间里,没一会儿……又走了出来,慢慢地躺在地毯上。
即使客厅里的地毯绒毛很长很软,但躺上去,依然会觉有些硌,他轻轻地挪了挪,但还是没有起身,面对着梨阮姐,闭上眼睛入睡。
好像这样……能让他的担忧缓解,能让他觉得自己可以为梨阮姐做些什么。
哪怕只是守在一旁……
可现在被梨阮姐发现时,他突然有些不自在起来。
“我担心你。”他想解释下,可说完觉得更不自在。
可还没等他再说什么,他就听见梨阮姐假模假式地呜呜两声:“好感动,呜呜呜,好感动,能不能去给我倒杯水,我嗓子要冒烟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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