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五,你忍不下酷刑,守不了秘密........。”
辽王每说一句,寿王的脑袋就越低。
他不怕被骂,就怕辽王给他下套。
“本王之前就想着,老六是给你怎样的好处或是威胁,能叫你当年配合着他矫诏继位........这么多年都安分守己。”
辽王的话轻飘飘的,一字一句,却叫人没法放松。
寿王眉锋微动,话题再一次绕了回来,但辽王已经不再逼着他开口了。
或者,也用不着他开口了。
是啊,他这样欺软怕硬之人,又怎么会一夕之间,去支持自己从小欺凌羞辱,瞧不上其生母夏妃出身的六弟登基?
不管是庆王还是辽王,都比梁王登基,对他更有利。
而皇帝继位后,又是为何放过了他?
这些,在辽王那都解释不通。
他瞧着寿王,脸上蓦地带了笑。
“不过,现在本王知道缘由了,你和老六都没变,你啊胆小怕事,守不住秘密,老六也是一如既往地多疑.......所以,不是你拿住了老六的把柄,而是老六彻底拿住了你。”
还是一个天大的把柄,一旦展露于人前,就会永世不得翻身。所以,胆小的人不敢说出矫诏的事,多疑的人也笃定这一点。辽王的语气是难得的温和,可此时听在寿王耳边,无异于地狱钟鸣。
饶是初夏,夜里不大热,寿王现在已经是一身冷汗。
他想阻止辽王的思绪,但显然,他做不到。
现在,辽王甚至不需要他亲口承认。
绷了十几年的弦,一朝一夕,仿若就要断裂。
弦断声,强迫着他去回忆那段他这辈子的噩梦。
那是先帝生前最后一年的夏末,章怀太子刚去了小半年。
寿王的母妃薨逝,刚过百日,寿王尚在孝期。
关于寿王母妃薨逝的缘由,皇室册子上面记载的是暴毙,但宫里面的人都晓得,那是先帝因为章怀太子薨逝,伤心酗酒后,一时疯魔,失手掐死。
这时候,先帝说要见他,寿王并不想去,也不敢去。
但他还是皇帝,寿王不得不去。
先帝痩了许多,躺在龙榻之上,屏退了左右,实则,这时候,大家都在忙着夺嫡,他的寝宫除了一些年轻爱哭的嫔妃,也没有多少人了。
“外面怎么样了?”
这是先帝问他的第一句话。
或许,现在他已经很难听到实话,或许觉得他最窝囊不敢欺瞒他,更不敢打草惊蛇。
所以,先帝选择来问他。
或者,先帝压根记不得三个月前,曾经掐死过为自己诞育过子嗣的嫔妃。
又或者,是觉得自己君父的劝慰大过天。
寿王也的确是这样,面前的人是大魏天子,也是他的父亲。
哪怕,寿王恨不得他七窍流脓,痛苦离世.......
“庆王兄的兵马被堵在了北疆,辽王.......和梁王还在.......。”寿王结结巴巴地说着。
他不大敢提辽王,毕竟,先帝最恨的就是辽王。
先帝的神情一下子难看起来,将手边药碗,砸落在地,发出炸裂响声。
“这群乱臣贼子......朕还没死呢.......咳咳。”
先帝激动地咳嗽起来,寿王无动于衷,心中暗暗期盼着赶紧咳死。
但先帝还不至于如此,很快便平息下来。
睁眼,眸光混浊地盯着明黄色帐顶。
“朕就知道.......没有献儿,这群逆子,会这般待朕......。”
先帝似是有些迷茫,口中呢喃着。
寿王听着,一时间不晓得,先帝是更爱章怀太子,还是更爱自己?
他想,应该还是自己吧,先帝那样自私到用大魏几十年的全国之力,来满足自己骄奢淫逸一生的人。
章怀太子是发妻所生,是唯一的嫡子不假,但能让先帝这么个人爱护二十多年,一定是章怀太子这个儿子的存在,比其他人都更有利于自己。
多可笑,难怪这里空空荡荡,只剩下前途命运没有着落的年轻妃嫔。
先帝就这样一边呢喃,一边看着帐顶发呆。
脑海中,回顾这一生。
或许,这位差点就拖垮了大魏的皇帝陛下,也知道自己大限将至。
其实,他也是可以有轰轰烈烈的一生,起码在登基之前,他也有治理国家之心。
他拔擢了柳阁老,苏国公等朝臣,他的儿子们镇守边疆,先帝在心里为自己开脱。
他不是一无是处的君王,无论是世家还是寒门,首先都是他的朝臣。
虽然,他许久之前,就已经走到了所有人的对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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