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距离吴广言出事已经过去有段时间了,吴广言在截去一部分肢体之后已经住进了普通病房,诸盼儿和吴父是在病房外面说话的,但他也多多少少听到了一些话。
诸盼儿打开病房的门,站在了吴广言的床前:“你叫我做什么?”
“诸盼儿,你很得意是不是?看到我这个样子你很高兴是不是?”吴广言瞪着诸盼儿,眼神看着都有些疯狂了,看着诸盼儿的时候更是充满恶意。
“是啊。”诸盼儿笑了笑,直接承认了。
吴广言心里满是恨意,这恨意甚至让他都变得不怎么清醒了:“是不是你害了我?是不是你把我推出去的?我明明躲得很好,你怎么就不去死呢?诸盼儿,是不是你推我的?是不是?”
吴广言的话吴父还有几个过来的医护人员都听到了,他们都觉得这不过是吴广言气愤之下胡说的,也就只有诸盼儿突然想到了什么。
穆凌刚刚来到她身边的时候,曾经上了她的身,帮她报警救了她,当时吴广言被人推出去是不现实的,倒是很有可能是穆凌上了他的身,然后让他跑到了大街上……
穆凌说过她是不能伤人的,她一开始还以为穆凌最多不过是用金针把那个试图撞死他的司机扎晕过去,没想到穆凌竟然把吴广言送到了车轮下……
穆凌会不会有事?
诸盼儿看着吴广言的眼神愈发厌恶,然后道:“你会这样肯定是因为遭了报应,差点都把老婆打死了的人,不遭报应就怪了。吴广言,一辈子躺在床上,吃喝拉撒要人伺候的日子,我相信你一定能过的很好。”
听到诸盼儿的话,吴广言突然沉默了下来。
醒了之后,吴广言一直不肯承认自己瘫痪了的事情,他天天发脾气,坚持自己还好好的一点事情都没有。
但到了现在,他的伪装却已经被诸盼儿狠狠地撕开。
吴广言突然有些不明白,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他以前并不打人,甚至是不喜欢这样的暴力行为的,因为他有一个暴力的父亲。
他父亲在外面开大卡车,有时候两三天就能回来,有时候却要一个月才能回来,他期待他的父亲回来,因为那样他的母亲就会做很多好吃的,他可以顿顿吃肉,他又不想他父亲回来,怕他的父亲打他,打他的母亲。
他考试考得不好,作业做得不认真,周末去打篮球了没有在家做作业,都有可能会招来自己父亲一顿打,当然,要是他的父亲心情很好,那也有可能并不会打他。
他痛恨这样的行为,他克制不住地怕他的父亲。
当然,他被打的次数还算少的,被打的最厉害的还是他的母亲。
一开始看到自己的母亲被打,他是想去拦着的,但后来自己也挨了打之后却不敢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母亲被打,而看得多了,他就特别希望自己也能拥有强大的力量。
如果他很强,他父亲就不能打他了,还有他的母亲……他的母亲是个很唠叨的人,整天哭哭啼啼的很烦,他却不得不忍受,而他的父亲总能在短时间里用一个巴掌让他的母亲闭上嘴巴。
吴广言在认识诸盼儿之前其实并没有打过人,刚认识诸盼儿的时候,他也没有这样的想法,那时候他甚至是非常喜欢诸盼儿的。
一个漂亮的全心全意依赖自己的女孩子,谁会不喜欢?
只是看到诸盼儿和其他人说话,他不可避免地有些愤怒,然后就伸手给了诸盼儿一巴掌……那一巴掌之后,他突然觉得有些兴奋,有些得意。
他从小就是被打的那个,而现在,他成了打人的那个了!
他其实想过要克制这一切,然而他做不到,看到诸盼儿因为自己的父母要的彩礼太多而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己的时候,他终于决定不再忍耐,反正诸盼儿觉得自己有错,就算被他打了,肯定也不会反抗什么,诸盼儿的父母更加不会为她出头。
他打了诸盼儿,诸盼儿确实没办法把他怎么样,而诸盼儿那个可怜兮兮的样子,更是让他忍不住兴奋。
潘多拉魔盒一旦打开,有些事情就再也收不住了。
“儿子,你感觉怎么样?”诸盼儿已经走了,吴父则担心地看着吴广言。
吴广言的下半身一点知觉也没有,他看着吴父,胸腔里仿佛有着一股汹涌的怒意就要喷涌而出……
吴广言突然充满恶意地对着吴父吼道:“你假模假样地可怜我做什么?要不是你,我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是你从小就打老婆,我才会也这样的,都是你!都是因为你!”
他知道的,自己会家暴肯定是受了别人的影响,而那个别人,不是他的父亲又能是谁?
吴广言几乎歇斯底里地质问着吴父,吴父的表情越来越难看,却没有辩解。他儿子已经这个样子了,现在很生气很愤怒想要发泄一下也是正常的。
只是,打老婆不好吗?吴父一直觉得自己打老婆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那些女人头发长见识短还没本事,他不想听那些人叽叽歪歪,最好的办法就是给她们一巴掌让她们闭嘴。
“打人当然不好,要是有人敢打我,我立马双倍打回去然后再分手!”照顾吴广言的一个护士听到吴父的问题,毫不犹豫地说道。
吴父张了张嘴,突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才好,过了两天,他还去问了医生,是不是当爹的打老婆,那当儿子也会打老婆。
“这就没人知道了。有些人看到自己的父亲打自己母亲,会奋起反抗,然后同情自己母亲,以后再也不做这样的事情,但有些孩子看到自己的父亲打母亲,他会认同强势的一方,然后就开始和自己的父亲伤害自己的母亲一样去伤害别的女人。”那个医生并不是学心理的,说的不过是自己的一些见解。
吴父闷闷不乐地回到病房里,看到自己的妻子在看到自己之后迅速地低下了头,突然有些不自在。他年纪大了,之前几年儿子还坐牢,就喜欢回忆以前,这时候突然有些忍不住想起了自己刚结婚的时候。
那会儿结婚没有现在这样多的汽车去迎亲,但他那时候已经有一辆车子了,就亲自开着车子去接了穿着大红衣服妻子。
他一开始也是不打妻子的,但他在外面累的要死要活的,回到家老婆还总跟他说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又说他爸妈不够好或者他嫂子刁难人……
那声音嗡嗡嗡嗡的一直不停歇,他觉得他爸妈嫂子都不错,懒得听自己的老婆念叨个不停,最后就一巴掌过去……
世界清净了。
他自那之后,就无师自通了对付自己老婆的方法——她烦人的时候,打一顿就好了。
他打自己的老婆,倒是没有吴广言打诸盼儿那么严重,但他确实打了,不仅打了老婆,还打了儿子。
以前一直觉得谁的拳头大谁就是正理,当老婆的就该听自己这个老公的话的吴父,现在突然有些茫然,他甚至有些后悔,后悔自己当初急急忙忙把儿媳妇上环的事情告诉了儿子。
要是他儿子没把诸盼儿打成那样,诸盼儿没离婚,现在他的家肯定好好的。
吴父心里后悔,但却说不出什么道歉的话,只是依旧像以前那样默不作声地伺候着儿子,吴广言呢?在朝着自己的父亲发火,父亲还忍受了这一切之后,他就开始变本加厉地这么做,一开始他只是在口头上宣泄自己糟糕的情绪,渐渐地就开始动手,甚至朝着自己的父母扔装着热水的杯子,用恶毒的语言咒骂他们……
吴母本就逆来顺受,吴父又心有愧疚,对他也就多有忍让,结果就是这份忍让,让吴广言将曾经对诸盼儿施展过的各种暴力全都施展在了他们身上,他都已经没有腿了,却还能仗着吴父吴母要给他擦身,要照顾他而对自己的父母动拳头。
吴父也曾愤怒过生气过,偏偏吴广言打完之后,又会哭着忏悔。
这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啊……吴父吴母到底没办法放着吴广言不管,在被吴广言烫伤的胳膊上涂上药膏,就又去给吴广言擦身了……
而这个时候,吴广言的罪名终于被定下了,他被判刑二十年。
因为吴广言身体不行,所以是刑期是监外执行的,就像叶律师说的那样,诸盼儿花了很多功夫让吴广言的刑法变重,但其实并没有太大的意义。
“也不能说没有意义,至少可以震慑别人。”诸盼儿道,她的事情闹得挺大,这个新闻让多点人看到也好。
“也是。”叶律师点了点头,然后突然道:“盼儿,最近有个一直被家暴的女性向我们求助,她的情况比你好一些,已经闹过几次离婚了,但她的丈夫打了她的父母,又去她儿子的学校闹,她就一次次妥协了……原本她一直想着熬着熬着,等熬到她丈夫打不动了就没事了,直到无意中看到她儿子胳膊上有很多伤痕,得知她儿子一直自残,才下定决心要离婚。”
“我要做什么?”诸盼儿立刻问道。
“你如果有空的话,可以陪着她,她的情绪不太稳定,而且如果她丈夫求饶或者别的,我担心她又会心软。”叶律师道。
“我把她带到我的公司去吧,看到别人离婚后过的很好,她应该也会有所改变。”诸盼儿立刻就道,国内的某些教育问题,很多女性就算经济上独立了,精神上也做不到独立,不过如果有人陪伴,那么她们其实也是能学会独立的。
“可以,还有她的儿子的心理问题,你也要注意一下。”叶律师道。
“我会的。”诸盼儿笑了笑,她以前在电大读管理,已经毕业了,现在她又找了一个学校开始学心理咨询方面的知识,打算学几年之后就去考个心理咨询师。
她不打算当心理医生,只是希望在帮助别人的时候,可以更轻松一些。
随着时间的推移,诸盼儿的家政公司越开越大,赚的钱也越来越多,但她的生活过的一点都不奢侈——她把自己大部分的收入都用来帮助那些跟自己一样遭受过苦难的女性了。
助人就是助己,在她最困难的时候别人帮助了她,现在她有能力了,自然也应该去帮助别人。
诸盼儿帮助了很多女性,她让那些女性获得了新生活,也让那些女性的孩子得到了更好的教育,而等这些女性独立起来,等他们的孩子长大,他们的组织的人数也就理所当然地增加了,特别是那些孩子,他们很多都取得了不小的成就,还愿意为这个组织出力。
到了后来,诸盼儿甚至发现,她最大的成就并不是开了一个家政公司,而是救了很多人。
她不知道穆凌到底去哪里了,但她会像穆凌一样去帮助更多的人。
广告位置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