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谨行最终选择把电话打给朱意。
接到电话的朱意很是惊喜,“这么好,主动想到打给我!”
“不想我打,那我挂了。”他烦躁不已,热切盼望听到声音可以像清泉一样,缓缓流进心里,让他能一点点平静下來。
朱意好不容易盼到他主动打一回电话,怎肯让他就这么挂了。
而且,她也听出他声音中的情绪,马上温柔地问:“你有心事!”
孟谨行仰起头长长地吐一口气说:“想找个人说说话!”
朱意一阵窃喜,他在有心事想找人说话的时候竟然想到她,她止不住怀疑他平时对她冷眼相向是装出來的。
“我给你当树洞吧。”朱意说。
“树洞。”孟谨行想岔了意思,脑海中闪过她一丝不挂躺在床上时,那个幽深诱人的洞穴。
“你沒听过这个故事吗。”朱意不知道他此时脑海里的想法,只是判定他不了解什么是树洞,“曾经有个英明的国王深受百姓爱戴,可是他却长了一对一直疯长的耳朵……理发师心里装着‘国王有一对驴耳朵’的秘密不堪负担,终于在心理师的建议下,在深山里找了一个树洞,把这个秘密对着树洞喊了出來,心一下就轻松起來……”
“原來是这样。”孟谨行想不到平素霸道刁蛮的朱意,竟然会喜爱这种童话,“不就是当个听众嘛,说得这么富有想像力!”
“你是不是活得太累了啊,富有想像力不好吗,它可以激发我们生活的激情,有激情的人生才是有活力的嘛!”
孟谨行只能感叹朱意走多了顺途,不知道人生中许多无奈并非是激情能够解决的。
他不想就这个话題來讨论,他只想跟人聊聊他的矛盾,“你觉得,如何才能在官场上不被形势左右,踏踏实实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朱意显然愣了一下,“这个可不太好回答,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官场只是江湖的一部分,官场争斗也只是江湖争斗的一个缩影,人在其中不过是**之舟,想不被浪头打翻、暗涛颠覆,除了要有十足的胆量,还要掌握足够娴熟的航海技巧,另外也得换艘经得起风浪的大船吧,哎呀,反正,你这个问題涉及的面太广了,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
尽管朱意强调这个问題难以说清,但这寥寥数语还是囊括了官场生态的各个要素。
朱意一直沒有听到他出声,忍不住追问:“你这是唱哪出啊,为前阵子调查的事吗!”
“是,也不是。”孟谨行道,“我一直觉得,有所为有所不为是干部最基本的要求……现实残酷啊!”
他的欲言又止使朱意体会到一种对环境的无奈感,她依旧温柔的声音中随即多了一丝严肃,“我问你几个问題吧!”
“你问!”
“在藏区无论你怎么努力都烧不开一壶水,你认为是什么原因!”
孟谨行怔了怔道:“说明大环境很重要吧!”
“那么把自行车和汽车放在一起竞赛,又说明什么呢!”
“呵。”孟谨行失笑,“先天不公,只能说明游戏规则很重要!”
“再说个可能令你伤感的,你算有能力又聪明了吧,可是沒有女人你能生出孩子來吗!”
孟谨行心头一痛,旋即明白她的意思是配合也很重要。
朱意沒等他回答最后这个问題,而是继续说:“外部环境、游戏规则和内部配合,这些东西是成功致胜的关键,你想脱离这些特立独行,几乎很难行得远行得好!”
“游戏规则也包含了心狠手辣吗。”孟谨行问出心中最感困扰的问題。
朱意沉默数秒道:“谨行,是非善恶都是相对的,做人只要坚守底线,不沦为权力的役徒,沒必要过分纠结方式方法!”
孟谨行哑然。
他早该想到,朱意为了拿到老熊岭的矿业权,连让军区出面征下山头这种事都能做,跟她讨论行事手段简直是跟强盗论理。
但他又不能否认她说得有一定道理。
“你大小也算是个领导,怎么就不想想,在每天数不完的工作中,你最想听到的肯定是结果多余过程。”朱意换了一个阐述的方式。
孟谨行歪头一想,还基本就是这样,自从当副县长后,每天的工作大大小小上百件,只要有一件不跟进,就有可能最后流于形式,但若事事亲躬也不现实,这种情况下,听结果就成了了解督促工作开展的方式。
“你这么一说倒真是这样。”他承认道。
“所以,连你也是如此,你再往上类推想想,越往上,越是日理万机的领导首长,谁有工夫管你用什么方法來达到结果的,那些被众人所宣扬的过程,不过是粉刷匠刷上去的白粉罢了,如若是黑漆能让你拿出來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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