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天龙此刻正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前审核通讯稿。
这正是他按朱志白的点拨,让局里的笔杆子、都江日报的通讯员凌霞写的,有关老熊岭银矿打黑行动的稿子。
用笔修改了几个他认为不合适的地方后,他突然又锁眉沉思一阵,才把稿子递给凌霞,嘱咐她:“跟你师傅商量一下,暂时压着不要登!”
凌霞诧异道:“詹老师已经留了版面,现在说不登不太好吧!”
“照我说的做吧,老熊岭银矿的事,还是低调一些的好!”
“那我马上去给詹老师打电话!”
庞天龙就是欣赏凌霞的办事效率,当即又夸奖了几句,正好孟谨行进门,凌霞很是机敏地朝孟谨行打招呼后闪了出去。
孟谨行一指凌霞的背影,冲庞天龙笑道:“原來咱们公安线上藏着如此漂亮的警花啊!”
“呵呵,何止漂亮。”庞天龙颇有几分自豪地说,“下笔生花,绝对不逊色于你们府办的笔杆子!”
“哦。”孟谨行递上烟,拦住正欲泡茶的庞天龙,接过他手里的杯子,“我自己动手!”
庞天龙也不跟他客气,自己点了烟,又把火送到孟谨行嘴边,“急火火地找我,什么事!”
孟谨行泡了茶,与庞天龙一起到沙发上坐下,开门见山道:“上次是庞书记让我救钱小多,这回却是轮着我请您救陈运來的老婆孩子了!”
庞天龙一口烟直接吞进肺里,呛得整张脸都成了青灰色,孟谨行连忙去取了他的茶杯端过來,“喝点水!”
庞天龙接过杯子连喝两口,好不容易顺了气,才指着孟谨行道:“要债也不是你这么要法的!”
孟谨行笑笑,“庞书记,你就当我今天是报案吧,如果这案子兰芝办不了,我就报给市局,再不行就报给省厅,哪怕回长丰报案,我相信总有一个地方会接这个案子!”
庞天龙一听他要回长丰报案,目光很快闪动了两下。
“谨行,我不是这意思,主要是,陈运來自己都不报案,你瞎起劲什么!”
孟谨行从包里取出那张喜柬推开放到庞天龙面前,指着照片上的姜琴芳对庞天龙道:“她是我的旧同事,眼下正怀着身孕!”
听到“怀着身孕”,庞天龙的嘴巴张了张,有点明白了。
孟谨行不理会他的反应,继续说:“陈运來不报案是他投鼠忌器,怕老婆孩子出事,他绑钱小多的动机就是想把老婆孩子换回來!”
孟谨行说话的同时,一直在仔细观察庞天龙的表情变化。
陈运來绑架钱小多这件事当中有那么多明显的疑点,就是他这个门外汉都能看出來,他不相信庞天龙会看不出來。
他一直都很疑惑,庞天龙为什么视而不见,甚至有意置身事外。
庞天龙此时不停地用指尖梳着自己的眉毛,香烟在他另一个手上烧成长长的一截烟灰,他也毫无意识。
冗长的沉默之后,庞天龙终于扔了已经烫手的烟蒂,干巴巴地对孟谨行说:“谨行啊,这个案子可能要跨市办理,你知道,我们兰芝公安线上的经费一直紧张,这个……”
孟谨行真是沒想到,庞天龙在长时间的思考后,给出的竟是如此拙劣的理由。
他强压住心头的怒气,用近乎蔑视的口吻道:“经费问題可以让陈运來解决,为了救老婆孩子,他连坐牢都不怕,还会在乎那几个钱!”
岂料,庞天龙不以为然地接道:“在生意人眼里,有的时候,钱还真比人重要,钱小多为什么抓他老婆,总不会是想给他孩子当现成爹吧!”
庞天龙这话说得呕人,但孟谨行却怔住了。
从听到姜琴芳怀孕后,他整个思路就是沿着如何救他们母子出发,完全沒有去想过,陈运來自始至终都沒有跟他提起,为什么钱小多要绑姜琴芳。
还是钱作祟。
可是一想到无辜的姜琴芳母子,他又忍不住要想起自己的妻儿,他沒办法让自己坐视陈运來守着那个金矿置老婆孩子不顾。
孟谨行算是明白了,不是庞天龙看不到那些疑点,而是庞天龙清楚知道这是两方的利益之争,也知道这两方背后都有官方背景,与其插手后弄得里外不是人,还不如明哲保身。
孟谨行掐掉烟起身告辞,庞天龙送他到门口,突然欲言又止道:“谨行,如果人是在长丰被绑的,在那里报案未尝不是件好事!”
孟谨行猛然转身看着庞天龙。
庞天龙略显尴尬地笑了一下,“我这届干完也就再一届不到的时间该到限了,所以……咳,这些就不说了,还请你理解,省厅朱主任跟长丰方面关系都不错,你又是那里出來的,绑架案如果由他们处理可能更方便些,我这里,可以按那晚的行动结果,先刑拘钱小多,是不是并案,就看长丰方面的调查了!”
孟谨行知道庞天龙如此已算是最大的让步,他伸手与庞天龙握了握,以示感谢,看首发无广告请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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