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远山村到西关镇上,在这大雪天儿里,牛车足足走了一个时辰才到。
杏林堂,西关镇最大的医馆。
薛绯烟跳下牛车,拍打着紧闭的大门。
“谁啊?”
里面的人不耐烦的应了一句。
紧接着,从里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一个大约十五六岁的药童皱着一双眉毛,打开了医馆的大门。
薛绯烟不由分说的拉住他。
“小先生,大夫在吗?我弟弟快要病死了,求大夫救命啊!”
小药童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姑娘拉着手。
他一下子醒了神,耳根子一热,磕磕巴巴地说道:“在,大夫......在里堂,你等着,我去......帮你叫。”
“多谢小先生。”
得了准信儿,薛绯烟才出来,让薛长贵帮着,把已经不省人事的楮墨从牛车上抱下来。
好歹也是个十岁的孩子,抱在手里,愣是一点分量都没有。
薛长贵心里头有些堵。
“来来来,把他放这儿。”
杏林堂里头,有专门安置病人的小榻。
小药童将薛绯烟一众人带到那里,手脚麻利的铺开了一张小榻,薛长贵这才把楮墨放在上面。
“哎呀,这孩子怎么病的这般严重?”
胡善之为楮墨切脉之后,眉毛皱成了一团。
薛绯烟那颗心又是一揪。
“寒入肺腑,五脏俱侵,难呐!”
胡善之摇头。
“大夫,我只有这么一个亲人了,求求您救救他吧!”
薛绯烟跪在胡善之的面前,“我有银子。”
她将揣在怀里的银子拿出来,递到胡善之的面前,“大夫,我真的有银子,我求你一定要把我弟弟治好。”
薛长贵抹了一把眼角的泪花,对着胡善之做了一个揖。
“我是远山村的村长薛长贵,孩子还这么小,还请大夫您大发慈悲,尽力救治,这对姐弟,命苦啊!”
本就是医者仁心。
胡善之沉吟一口,“他这病情乃是薄积厚发,来势汹汹,老朽并无十成的把握将他治好,只能尽力一试。”
治病归治病,丑话他还是要说在前头的。
可不能因为这一桩事,毁了杏林堂多年来积累的声望。
“只要先生尽力,剩下的,便看这孩子的造化了!”
胡善之看得出来,薛长贵是个能主事的,也是个讲道理的,跟那些蛮横无理的泥腿子到底不一样。
打消了最后的疑虑,他才郑重点头。
“既如此,老朽尽力便是。”
漫长的一夜。
外头的雪丝毫要停的预兆。
天蒙蒙亮的时候,里间终于传来了动静。
薛绯烟整个人已经冷到,四肢完全没有知觉。
她踉跄从客座的椅子上起身,好在薛长贵扶了她一把,她才没有摔跤。
“大夫,墨哥儿他......怎么样了?”
胡善之揉了揉满是疲色的眉心,“我已经尽人事,若是三天之内,他能醒,那便相安无事,如若不然.......”
剩下的话,他没有说出口,可话里的意思,却十分直白。
生死有命。
得了这句话,薛绯烟忐忑一夜的心,竟然莫名安定了下来。
楮墨一定不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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