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的人,办丧事习惯用粗麻布。
主要是便宜,寻常人家都能用得起。
薛绯烟和楮墨,这一回进门儿,终于没有人对他们冷嘲热讽。
老薛家所有人的火气,都转移到了张翠花的身上。
就连向来护着她的儿子薛楚,这一回也恨不能没有这么一个糟心的亲娘。
原本他明年就能参加县试,保不齐就能中一个秀才回来,一脚踏入仕途,功名傍身,光宗耀祖。
偏偏是这个时候,阿奶死了。
大夏典法第五页第八条明确规定:百善孝为先,家中有长者辞世,需丁忧三年,为民者,不得参加科举,为官者不得升迁,需停官停职,等到三年孝期结束方可。
三年,三年啊!
错过了明年!他又要再等三年。
加起来足足四年!
他恨不能拿把刀把张翠花的脑袋剖开,看一看,那里头到底装了多少水!
张翠花自知罪孽深重,不仅害死了婆婆,还耽误了儿子的前程,整个人像霜打的茄子一样,焉焉的,赎罪似的,一直跪在灵堂外头,头都没敢抬起来一下。
薛绯烟进门的时候留意到,张翠花鼻青脸肿的,她估摸着,张翠花应该是被薛老大揍了。
活该!
薛绯烟没再多看,跟着薛老三进了里屋。
薛老太果然已经不行了,出气明显比进气多。
薛绯烟的心里头有点堵。
薛老三把人带进来之后,就出去了。
屋子里头,就薛老头守着薛老太,薛绯烟和楮墨去床边看她,也没人跟薛老头打招呼。
已经撕破了脸面的人,没必要假客套。
薛老太见到薛绯烟来了,情绪有些激动。
她抬手,想要握住薛绯烟的手,可使了半天劲儿,手愣是抬不起来。
薛绯烟十分配合的握住了她枯槁的手,薛老太这才满意的勾起了嘴角。
“对……对不起啊!”
一句话出来,薛老太浑浊的眼神里充满了泪花。
“我知道,你们都是好孩子,是我们老薛家对不起你们……”
一句话说了一半,薛老太就像是累了。
歇了半晌,才继续说道:“我这个阿奶没用,帮不了你们什么,临走前,我只想要为你们做......做最后一件事情。”
她抬起颤颤巍巍的手,指了指床头边的小木匣子。
得了示意,薛绯烟伸手,将木匣子拿了起来。
“这是我给你们留的,希望你们不要太......太记恨老薛家......”
薛老太彻底断了气。
薛老头坐在一边,整个人空了一半。
少年夫妻老来伴,他有一身的臭毛病,平日里,对于这个没什么主见,性格又懦弱的妻子,总是横挑鼻子竖挑眼。
可毕竟,两个人风风雨雨的过了这么些年。
再怎么吵,怎么闹,到了这个时候,记着的,也都是对方的好。
即便生命再重来一次,薛老头也想不出来,除了薛老太之外,还有什么女人能忍受得了他这一身的臭毛病。
一起生活了几十年的两个人,突然有一个人先去了,走的还这么突然。
于薛老头来说,就像是魂魄离了体,一大把年纪了,他没有那种痛不欲生的感觉,就像是整个人被撕开了一半,好像哪哪儿都不对劲儿。
匣子里面,静静的躺着两张户籍文书。
薛绯烟万万没有想到,她会这般轻松的拿到这两张纸。
更加没有想到,她竟然是以这种方法拿到这份东西。
轻飘飘的这么一个匣子,好像让薛老太在薛绯烟心目中的形象,一下子高大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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